“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返回殷都的路上,小荣路过一处宽阔的河水,不禁暗自惆怅起来。
他明白:那数不尽的民生哀怨,那道不明的朝堂明暗,终究会归入这滔滔的水流之中。
他也已经预料到:自己回去之后一定会备受重视,更会成为侯雀的左膀右臂,得以参与更多大事,不过却只会长期居于巫史之职务——毕竟这是傅说亲自为他设定的,不容变更。
而他参与的大事,可能涉及到刑罚与教育么?他起初是怀有期盼的,毕竟他在原本的那个时代就是一名心系天下的文科学子;可如今的他,早已对此事不抱任何希望了——那不是他一名外邦客商所能涉足的,他的资格还远远不够。
师父把他送到这里,傅说又帮他打下了基础,可由于战局动荡,人心浮动,谁都没有太多工夫去关注他。
理想飘飘荡荡只顾向上,现实匆匆忙忙一心向前,二者并没有太多交集。
失落的情绪弥漫着小荣的心绪,他告诉自己:应该知足了。
虽然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距离自己起初所想的高度还有一定差距,可不得不说,自己也已经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了。
自己这样卑微的人,也有了弄潮的勇敢;自己的这一份勇敢,也将解救那些卑微的人。
如今,时局的种种弊端还在困扰着大商,可即便经历了风吹雨打,大商依旧还是“潮平两岸阔”,如同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而他自己呢?是时候响起号角,为自己的归乡之路吹起“风正一帆悬”的凯歌了。
想到这些,小荣心下满足起来:“联丁合狐,抵御多方——更高文明给的任务也不过如此!我和师姐、大哥三个人也早就做到了,我们现在还没回去,只是还想尽自己的努力,把事情做得更多、更好而已。”
前一句需要“尽人事”:几人通过各种方式,已与武丁一朝的方方面面都取得了联结;另一方面,他们也的确是为狐族势力的整合贡献了绵薄之力。
后一句则需要“听天命”:他们总不能亲自去跟80多个方国战斗到底吧?最终的结果还是得看武丁与妇好的联军如何破敌——那就不是他们三个可以决定的了。
车轮一圈圈滚过,小荣享受着夏日的和风,心情就像帘幕之外的鸟语蝉鸣那样悠然。
等到路过一处树林,他卸下心里的重担,眼看就要睡着了。
这时,狂风来袭,携猛烈的气势穿透帘幕,将车内堆叠整齐的布匹纷纷吹乱。
小荣很不情愿地睁开双眼,他看到几张薄薄的布匹被调皮的狂风把玩着,其形状由平整到折角,不断转换着。
过了一会儿,小荣的一颗心已经跌入了惊恐的深渊:“天啊!这句话与我们之前想的不一样,我们的任务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另一头,久久未曾露面的龙文玥与子妥却一同离开殷都,启程视察封地。
他们坐的是没有向朝中报备过的马车,甚至连车夫都没有。
她俩也未带侍从,甚至未着华服,一切都充满了隐秘。
一路上,凤凰一族与狐族共同加持的结界从未关闭,车内外的声音早已相互隔绝。
或许她们早就与小荣的队伍相遇在某座山,某条河,可都没有发现彼此,也没有为彼此停留。
小荣自是没有停留的理由,他命令车夫:“全速赶往殷都,不得耽搁,务必天黑之前去见圣相!”
车夫不解:“见圣相?他已然不能自持,整日如婴童一般,客商为何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