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恁多天呢,身体好点没有嘛。”
“好倒好点哦,前面那两天痛得下床都下不了欸,输了几天水还是管用,他又开了好几种药呢,药也吃着的。也还是那些板眼儿,吃药输液,抽血都把我抽脱好几管子,架先那几天吃饭都不啷个吃得下去呢,这两天要强些,这两天松活的多,嘴里想吞了……”
对方不说挂电话,她会这样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明天去:“我个人的病我晓得的,我个人晓得好拐,我这个是活不了好久的,只是在这里拖着的,只是看哪天遭不住了。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的话是要多活两天,哪个晓得它隔两天又是啷个样啊。
我那对面床的这两天来一个跟我一样差不多的,也是这种病,她那个谈起来比我这个还要恼火,她一来就好几个医生围着她转,也是天天输液没有停过。那个堂客也是歪得很,谈话这些硬轴得很,点儿没得句软话,她谈她在平岗哪里住呢,晓得她在平岗哪里啊。”
老张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整场电话里都是她的声音,直到最后她自己感到好长时间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而客气的说道:“好,要得嘛,就楞个,挂了不谈了,你也忙你也辛苦。
恁大夜深了,喊你老汉早点睡瞌睡,恁冷紧着谈啷个。你老汉还在望电视,又老夜老深的不晓得坐到哪阵儿,挂了嘛,睡了。你看你忙不嘛,早天转来嘛,暗了又像昨年那样买不到票,早点转来票好买点。你到市里面来还要转趟车的事,又不晓得到屋要几点,又搞得黑黢黢的转来。就楞个嘛,挂咯?挂了嘛。”
屋里终于只剩电视上两个江湖高手竭力厮杀的声音,一个人要从一座大宅子里救走他的仆人,却前后左右都是追兵,他已经节节败退,逐渐连自己也牢笼深陷。看着像人多势众的那个人赢了,他原来本就是设计来抓他,只是先抓了他的家仆做饵罢了。
“你还要看吗?要看到哪阵儿吗?来睡觉了不?晓得明朝天晴落雨,恁多铺盖要拿出来投个水洗一洗。你看天气预报过了没有?忠信晓得这两天忙不忙,你明朝还要走街上去吗?那洗衣机的水管不帮我接上,不接上我啷个洗衣裳嘛,恁多衣裳,张忠传那里你打电话没有嘛?”
她一个人坐床上念:“张忠传那里你还是打个电话吗?真是就怄气了,恁久都不打电话来。我谈我屋里的人一哈都怪迷怪眼的,人家随便谈啷个都听得,我就谈她一句碗洗了放盆盆里她就怄了,住院恁久一味没说来看看,连个电话都没有,该晓得那东西转来不要准她晓得!转来就把她喊走了,以后顾不顾她还不晓得,个人的屋都不要去给人家屋里当保姆,晓得那脑壳一天想些啷个,越老性格越古怪!”
他虽然败了,可对方也没完全占到便宜,那么多人才将他一个人拿来,他一个人已经能以一敌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