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信用从前老张同忠旭说的话一样回答他:“她个人的意愿,她想找哪里就找哪里,她缘分落在那里哪个管得住啊,活人恁大一双脚我未必拴住她吗。”
等老了她们都不在身边,你就该晓得那个时候不能随她们意让她们走那么远了。
黎书慧还在洗手间没出来,稍离门口近些已经能闻到味道,老张朝那边看两眼,要站起来去看看,可最终坐下来,焦虑一阵,望向他:“你打电话你大姐都不接吗?”
这个问题忠信先前已经回答过了,他马上意识到,于是再问一个:“信好啷个谈的嘛,他妈妈这没在医院了遭得住吗?啷个样嘛,她在那边习惯不?还是喊她转来三江这边找医院噻,挨得近......他反正在里面又不是天天出来,你姐姐跟他妈妈两个人也是就光她两个在那里,冷湫湫的,过年一哈转来嘛,转来,屋里热闹点。”
“没啷个谈,他也没谈啷个。”他道,停了一会儿,说两句:“他妈妈本来又没得啷个病,只是精神有问题认不了人,走不动站不起来完全是这些年睡的,躺的,现在姐姐去照顾她,还像说能挪几步呢,上次大爷去看了来。有啷个不习惯嘛,挨得近,可能像这个走潘迅医院,没得好远,偶尔有时候转去,这种训练又不是当兵训练。我听到大爷谈他妈妈好像现在精神还好点呢,个别时候还正常谈两句话,问她楼底下菜市在哪里她都晓得。”
“他又哪阵儿去来嘛?”老张打断他。
“......”顿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问潘老头,道:“走潘宏那里去耍吧,潘宏引他去的,是像说这哈儿像看着精神要正常点,养得好,可能要好吧。”
是个叫人高兴的消息,老张半张着嘴,但笑不出声,眼巴巴的,而困于自己是父亲的身份,仍板着脸做出父亲的样子:“好就好噻,造孽一辈子,好了就好。”
父子俩无话可谈,面面静默而对,半晌,老张叹口气,转过身去问洗手间里隐隐传来的抽气声:“还没出来吗,准备一味在那里蹲着。”
黎书慧的身体逐渐败坏下去,连她的小脾气也跟着逐渐凋零成即将枯死大树末梢上的一根枝丫,不过老张竟然没有张口叫罗明先来照顾,而还是寄希望于忠传能回来照顾她。毕竟是生她的人,连照顾旁的没有干系的人都能尽心尽力,叫她来照顾个人的妈还有不应该的?
忠旭是没得那个耐心和忍性的,她连她姑娘赵盈都不如。赵盈幸好这两天就放假了,她虽然不多言语也没几个好话,做事却很像模像样,毕竟马上要长一岁,见过的人和懂的道理要比去年又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