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朝议就是让皇帝享受百官跪拜的,主要议事的还是最前面的高官显贵,站后排那些个小官跳得欢的日子大多都不会很好过,平日就是个陪跪的,能够早一些上衙办差更实在。
也别羡慕靠前站着每次朝议都话最多的,年龄大了真扛不住!
遇到哪天事情多,老胳膊老腿站久了人早就摇摇欲坠了,恐怕自己当时说了什么的事后自己都不一定记得了。
“朝议时提及捡拾军械,我认为需要找那些与达贼交战过的官军将士们仔细问问对阵的武器优劣。北虏素来缺铁器,大明军械应当占优势,但是为何达贼遗留那么多军器没有捡拾回去呢?”
“又或者达贼军阵、兵法已经胜过我中原,不在乎一些军器上的差异?”
朱祁钰说完,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从答话,好在朱祁钰也不急,只是提出了问题让兵部多找一些官军询问两军对阵的情况。
“那石亨不是要来京吗?再去信给杨洪及各堡、镇询问对敌方略,礼贤下士嘛!从各方面找差距,敌强我弱的要缩短差距,敌弱我强的要加大差距。”朱祁钰交待完就换了话题。
“各关隘要加强操练,增派精兵强将。但是从古至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让各镇主管都议一议,结合自己所辖区域都讲一讲,正所谓集思广益嘛!”
“但凡兵事上的奏报,多跟各镇官军问计,切忌闭门造车。尤其是各部、各衙门,只管着自己眼下的差使是不是好办,全然不顾及军国大事。工部器械打造、户部粮草调拨,吏部官员升迁、调派,都要与兵部协商才好。”
“现如今南方也不太平,自麓川五战到东南,如今又是两广多处不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凡是不能只是刀兵相见,得要安民心。要安排个得当人选前往南方巡抚安民,若能招抚黄逆为我所用更好了。”
于谦与王直对视一眼后率先起身回复道:“陛下,臣有一人举荐。”
“坐下坐下,都坐稳了,别掉下来。”朱祁钰忙招手让于谦坐下,又扫视了一下众人的坐姿安抚。
“臣日前举荐前广东杨左参往白羊口守备,此人于广东官声极好,可当此任。”
“哦?”朱祁钰若有所思道:“可是那个将广东搅到天翻地覆那位左参议杨公信民?”
“正是此人。前者杨公任广东左参议时,清廉爱民,常下田间地头亲近民意。时任广东擦察使、佥事郭智、黄翰、韦广三人受贿渎职为其奏劾,反被韦广攀咬污陷,幸得广东军民求告方才得免。”听着于谦所说的,不难让人想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
“因其才干,臣举荐其官复原职,往白羊口守备。陛下所言若要剿抚并用,当此人为首选。”
“杨……信……民……依稀记得此人年事已高,还能这么往返奔波吗?是不是不太厚道?”朱祁钰记忆里有这么个人名,不过杨信民到广东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不知道是不是才经历过牢狱之灾不久又来回折腾给累死的。
封建统治时期,一旦重文抑武之后文官几乎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何况本来医学和生活水平也不高,寿命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为国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曰辛劳!”于谦大义凛然道,众臣跟着起身拱手,一个个都是那么高风亮节表率模样。
沉吟了片刻,朱祁钰说道:“如此,便由吏部行文令其回返广东,并着南京调遣太医数人同往。日前太医院医士程礼上奏采诸毒涂于箭矢处用以御敌,此计狠辣。西南多毒物,着南京差人一路看护杨公并搜寻百毒用以克敌。”
“试想一下,达贼大军来犯,我官军万箭齐发,再施以毒烟、毒雾,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强敌,岂不是功高千秋?”
众人慌忙起身行礼称赞一番,内心难免暗自不满:“无耻小人嘴脸果然胜过汝父、汝祖多矣!”
“陛下,杨公这次回广东,恐怕仅以左参议之职无法服众,如果不擢升其职一来无法使军民信服,二来不便招抚叛贼,还请陛下擢升其职。”
“哦哦,升,升。那该升什么职位好呢?”
“臣以为,不如升其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看见于谦在思考的时候冷场了,王直站起来回复。
“不妥不妥,从广东左参议升右副都御史不妥,不如让他先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待其平叛后再行述功行赏。锦衣卫!”
“在。微臣锦衣卫卢忠,听候皇爷差遣。”朱祁钰突然叫一声锦衣卫,众人都吓了一跳,就连以为自己是陪跑的卢忠也一个激灵,出声回应时声音特别大,让人听起来更像是摔杯为号的刽子手喊阵来了。
“卢忠啊,我的心脏不太好,禁不起你这么咋咋呼呼的呀!”朱祁钰埋怨起来。
朱祁钰一句话,把卢忠吓得又一个激灵,立马就给跪了下去。毕竟前一个刚被群臣打死,才过了头七魂还没散光呢,小皇帝这话太吓人了,别是又要拿我的脑袋整点别的妖蛾子吧?
“行了,别跪了。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手随杨信民南下办差。一是护送,二是协助,三是探查原由,务必确保各衙门尽心安抚民众、平息乱局。记住了,协助杨信民平叛,协助医官寻找巫毒蛊术并解药,责任重大不可轻视。”
看着卢忠领命退回去,众人心里又不禁犯了嘀咕,还真是老朱家血统。有满世界找仙草求长生的,有全天下寻求不倒药的,现在好了,直接来了个到处找巫蛊毒药的,几千年来不正经的皇帝在老朱家都来了一遍还有多!
“早就听闻南方多巫蛊之术,也不知道真假,正好借此机会一寻真伪。以百毒涂刀枪剑矢伤敌可立竿见影,如果有了这巫蛊之术便可操控达贼内斗不休,再也没精力南下了。”
“这几日我翻阅些大兄亲政以来奏报,不得不说,先帝所托非人哉!”
来了来了,这就来了。台上人表演,台下人看戏,顿时众人的精神头都上来了,这是要开始喷自己亲哥哥了吗?
可见这皇位不是自己定的继任者就是不靠谱,这才多大会功夫?还没有行登基大典呢人家是位置没坐热就要对前任皇帝下手,您这是皇帝宝座都还没沾过屁股呢就要开始指摘自己兄长的不是了。
都说皇家无亲情,是这么玩的吗?真是太刺激了!
这么看来,老朱家这个孩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话说这皇帝我们还能着再废掉不?也不知道一会出了这里能不能直接找到孙太后那里去说我们想重新再立一个新皇帝行不行……
《正统实录》正统十四年八月二十一日,达贼太师也先挟上扣大同,上使人传旨都督佥事、参将郭登,登曰:吾为陛下守此城,不知其他。时扈从袁彬以头叩关门,登随放吊篮牵彬入城。广宁伯刘安、给事中孙祥、大同知府刘安率诸人出城。遥见止步,上呼:汝等勿疑,朕,汝主也。
安回城相告,登遂引众官着官服出拜,哭问何至有此。上曰:将骄兵惰,朕为所误,复何言?遂命取大同库银两分予也先及所率贼兵,登从之。上由始谈笑自若,神采毅然。
正统十四年八月二十三日,王至左顺门朝见百官议事,都察院右都御史陈镒会众臣奏劾王振党羽。章文:尝谓擅政专权者,尚难逃于显戳;陷君误国者,当速寡于严刑,论十恶莫加其罪,虽万死尤有余辜,天地不容,神人共怒 。……不然无以警戒将来,人皆解体矣。
王曰:汝等所言甚是,朝廷自有处置。遂欲入左顺门进宫。众朝臣跪拜恸哭不起,曰:圣驾被留,皆振所致,殿下若不速断,何以慰人心?
此时锦衣卫马顺出,呵斥众臣无状。给事中王竑奋跃而起,揪起发,撕咬其面,怒骂不绝,顺遂捶击竑不止。众朝臣怒而上前,捶顺致死。
王降敕曰:顺乃逆振同党,百官无罪。百官降服。
少时许,众官叩阙请命,王命大太监金英出问其故。复奏曰,当诛余党。王遂命牵内官毛贵、王长随出。众臣捶击二人致命,牵三人尸于东安门示众。
又少许,兵部左侍郎谦请旨抄振家族,王即许之。都察院右都御史陈镒率众绑振侄王山于前。王发令旨,缚西市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