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点子道理,”张八两听着,点了点头,可话题一转,又抓耳挠腮起来,“你说日本人不就丢了个艺伎吗?管她是不是……”
纸扎匠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继续道:“管她是不是间谍,在大东饭店那帮人看来,不就是个普通艺伎?他们干嘛兴师动众的?”
晁荃如苦笑一下。“这其中牵扯了政权交替不干净的执法争夺。日本人看似是把主权交回,实际交澳商埠这块肥肉的油水太厚,他们根本舍不得松口,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把利益刮到极致。”
“说白了,这案子就是个信子,换成旁的,只要牵扯到了日本人,一样一触即发。而且……”晁荃如突然冷下脸来,“我不觉得五岛满对‘加穗里’的身份一无所知。至少现在,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故而两相结合,他绝不可能对此案撒手放任不管。”
日本人那边也在调查此案,“加穗里”的秘密隐藏不了多久。五岛满是个精明人,总领事丸元次郎更甚之。
两人正在沉重气氛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不远处年壮就小跑过来。
“报告,”他仍旧恭敬地向晁荃如敬礼,“六少,犯人杨宝城说想跟‘王公子’谈谈,这……我们要不要答应?”作为乔装“王公子”的人,年壮格外忐忑不安。刘省三又不在,小巡警害怕自己会出纰漏,心里更没底了。
晁荃如一眼看穿他的担忧,安慰道:“这是件好事,说明杨宝城先沉不住气了。他必然是想从我们这里套点什么便宜的,吊着就是了。”
年壮眨巴眨巴眼睛,试探道:“您的意思是……不答应他?”
“对,告诉他‘王公子’不在,让他等着。”晁荃如笑笑,解释,“如果‘王公子’随叫随到,反而会让他产生怀疑,不是吗?”
小巡警恍然大悟。“对对对,他会猜到是警局的人假扮的。”毕竟在杨宝城的认知中,“王公子”等同于晁家六少,不会在警局十二时辰轮值守着,随传随到。
“懂了,我们就说已致电,但人不在,不知什么时候会来,让他等。”年壮眼睛闪闪发光。
在得到晁荃如点头肯定后,又敬礼,转身跑去了,背影是雀跃欣喜的。
其实晁荃如不让年壮上阵还有别的意图。这孩子的信心来源少说有一半是来自他崇拜的刘省三。眼下刘省三无法坐镇,他心中定然不安。杨宝城是个聪明敏锐棘手的对手,但凡在他面前稍稍露怯,都会让他死死咬住,那时才是得不偿失。此事不急于一时,就不如等刘省三回来再议。
看年壮离去的背影,也知道他是放了心的。
待看着人走远,晁荃如才对张八两说:“走,你跟我去一趟报社。”
张八两知道他是要去透露消息。“你自己去不就得了?干吗还得拖着我?”他不觉得有自己能出力的地方,作为一个五体不勤的人,当然是能不动弹就不动弹。
晁荃如却朝他故弄玄虚地眨眨眼,说:“光是案件细节还不足以吸引人,要闹得满城风雨,咱们得往里适当加点儿‘料’才行。而要想加‘料’,又怎么能少得了‘会通灵’的纸扎匠张八两呢?”
“通灵?我?”张八两指着自己的鼻子,突然打了个冷战,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