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章 医者竹声(上)(2 / 2)纸秋官首页

赵记客满,人多自然嘴杂。隔壁那桌就聊起了昨天的凶案。

“刚才路过听报童吆喝,衙门山那昨天有人被杀了。”

“唉这年头天灾连着人祸的,乱得死个人都不是新鲜事了,上周舍浓丝后台不也着火死了一个吗?”

“这回不一样,听说那死人的现场可邪乎了,是女鬼索命……”

晁荃如侧耳听那桌人聊得天花乱坠,把凶案编排出了一场阴阳相隔爱不得的大戏,便失去了兴趣。他眼睛往外扫了一圈,突然提议说:“先生,我们要不要做个游戏?”

张八两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锅贴,馅汁漏出来了一些,他赶紧嘬了一口,错过了晁荃如的话。“什么?”他嘴里塞着东西含含糊糊地说。

晁荃如也不怪他失礼,反倒因为对方吃得香而高兴。他抬手随机指了一个从远处走来的路人,说:“考考先生眼力,你看那个人是做什么营生的?”

张八两把剩下半个的锅贴全塞进嘴里,坐直身体,一边咀嚼一边抻着头看,模样像只警觉张望的松鼠。

他动动手指,问:“不押点儿彩头?”

晁荃如笑,盖了个袁大头在桌上。

“阔气啊晁少爷。”

张八两调侃过,认真起来。

晁荃如所指的那个男人三十上下,皮肤黝黑透红,一身无袖短打搭着汗巾,行色匆匆。张八两没有太多观察的时间,只够他瞟上几眼,那人就从早餐铺子前走过去了。

“肤有晒伤,正值壮年身体却微微佝偻,走路向前倾身,应该是长期弯腰俯身做事,但肩膀并没有磨红厚茧所以并不是扛包营生。他身形消瘦但步伐极大又踏实有力,双腿应是十分健硕,结合走路外八字脚,鞋子磨损严重,可能和行走爬坡的营生有关,我猜他也许是个拉车人。”

末了张八两又遗憾地说:“可惜没法走近,不然一看他的手便可确认。人的手能看出许多东西。”

晁荃如频频点头,张八两的推断与自己相差无几,于是他将银元往前推了推,看张八两喜滋滋地收进怀中。

此时一个在路口从人力车上下来的年轻女人吸引了他的注意,便说:“该我了,就她吧。”

张八两警惕说:“怎的,你还要把这个袁大头拿回去?”

“既是游戏,玩得就是有来有往,能不能拿走全凭本事,为何不可?”

张八两觉得这话有理,正巧他也起了兴致,便扬扬下巴,说:“那你试试。”

晁荃如思度了片刻,煞有介事道:“手上没戴戒指,是未婚。衣着看似朴素低调,实则用料剪裁讲究,偏挎着个不太相称的便宜手提包,看布包的形状和下坠程度里头应是装了沉重的书籍,比起时髦的手袋更喜欢这样的布包,说明是个出身富贵的实干派。身形圆润敦实但脚步却略显虚浮,眼下有些许乌青,应是经常伏案夜读。发型干练用心编盘却未着丝毫粉黛,可能是她个人喜好,可能是职业不许施粉,也可能两者皆有。下巴微抬,身姿挺拔,步伐自信,是位对自己的人生满意并为此骄傲的年轻女士。”

“看她刚才与车夫的态度两人肯定熟识,应该是长期包车雇佣的关系。让人力车停在路口步行上班而不是直接到工作地点门口,说明喜欢行事低调,希望人们更看重她的能力而不是置喙她的富贵出身。”晁荃如不紧不慢一边吃一边说。

“鞋子皮软舒适且不带跟,应是工作需要她经常走动或长时间站立。受过良好教育又有职业骄傲感,我猜她是前面同善医院的一名医士。”

张八两不解道:“为何是医士不是护士?”女医师毕竟少见,知道女性在医院工作通常应先想到是护理士。

晁荃如朝他狡黠一笑,仿佛恶作剧被抓了现行。“原因嘛,当然是……”他故意吊起胃口,张八两连粥碗都放下了,只等着他公布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