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坤材对这一千八百两是想收不敢收,想退不舍得退,百般犹豫下披上斗篷准备亲自去禄秀堂走一趟,当初陆漪然就是在那儿与他商谈备考学堂之事。
禄秀堂不在张口巷而处于富贵的河前大街,离自在饭庄隔了三条巷子。
这三层楼高的书坊很是特别,乍一眼看上去就富贵逼人,立在一排华丽的酒馆饭庄间毫不突兀。书坊里的伙计们负责端茶送水、念诗颂词、拉琴弹唱等,将书客们伺候得服服帖帖。
若是翻翻书页,扑鼻满是铜臭酒肉香。若是书看得厌了,那就唤舞女来踩着诗词的韵律助兴一曲。禄秀堂真真做到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付坤材一踏入禄秀堂就被候在此处的宝开院家仆拦了下来带至一楼的茶间。“大少奶奶吩咐我候在此处,就怕付状元对数目不满意啊。”
付坤材听了连连摆手:“大少奶奶如此慷慨,我怎么会不满意呢?我反而是想和大少奶奶商量商量,只留一箱给我,另外三箱收回,成吗?”
家仆眼珠一转,疑心顿起。
这白白送上门的钱只有笑纳的份,怎么会有人硬要送回去呢?大少奶奶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看来二少奶奶问戚大少爷借的那八百两只是拉拢付坤材银两中的一部分,不知二少奶奶究竟给了他多少钱。
“那付状元还想要多少,开个数就是。”
“不不不!一箱就够了,真的够了。”付坤材第一次感受到金钱的负担。
“这可不行。难道付状元是要反悔之前答应大少奶奶的事?”
“怎么会呢?”付坤材心里说不出的苦都掺进了笑容里。
“既然不反悔,那这些银两就是你应得的,付状元莫要再推辞了!收下这些钱,大少奶奶才会安心啊。”
安心?家仆的话是越听越不对味,付坤材忽然发起冷汗。万一这钱当真来路不明,戚家急着脱手,那指不定背后有人在追查它的下落,若是此时大少奶奶将付坤材揭发了出来,那他岂不成了代罪羔羊吗?!
付坤材抹了抹额头的汗。“这些钱我一箱都不要了,大少奶奶的心意我领了,务必请她安心,我到时一定会准时出席备考讲堂!”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还真被付坤材玩出蹊跷来,家仆将桌子一拍:“你背叛了二少奶奶在先,现在又不收得这些钱,你让大少奶奶如何信你?!”
一个状元怎么也想不到要对一个家仆低声下气,付坤材已经接近用哀求的语气,可家仆此时如铜墙铁壁一般硬是不肯收回银两,声音越喝越大,也不再敬称他一句状元。
自昨夜穆因音离开宝开院后,大少奶奶像发了疯似地对家仆们泄愤,每个人手掌心里都被她用火箸烫了几个疤痕,若是家仆连付坤材都搞不定,难以想象回去交差时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如果你执意不收这份诚意,那大少奶奶就只好当付你反悔了!可知道得罪戚家的后果?!”
付坤材欲哭无泪,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又不能当着戚家人的面戳破他们暗中操作的勾当,毕竟万一穆因音说的是真的呢…
“我收,我收…我收下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