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努力修炼,每月领到的丹药也会多些……”安书澈唇线紧绷,“不要再为我做那么危险的事了。”
方行云呼吸错乱,忙着摆手否定,“我没有,那些兽丹都是我运气好拿到的,一点都不危险!”
闻言,安书澈讽刺一笑,仰头直直地望进男人眼底,薄唇微动。
“你又在骗我,总是这样。”
说着,利落地掀开被子下床,夜晚风凉,身子不免有些哆嗦,可他还是坚定地握起男人的手,指尖拂过一层又一层的厚茧和旧伤,鼻头发酸,再出声时,声线不由得夹杂出几许哭腔。
“我很没用的,什么也护不住,兽丹也是,家族荣耀也是……”
说着说着,他便像是放下所有的骄傲和伪装,在方行云愈来愈红的视线里,解开衣带,雪色的袍子松松垮垮地挂在青年白嫩的肩头,大片胸膛和肌肤展露,墨色长发慵懒垂落,欲遮不遮,简直比夜间的玉玫瑰还要蛊惑人心。
而方行云的目光却紧紧黏在青年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剐蹭伤、刀刃割伤、烈火烫伤等,落在如此漂亮洁白的纸上,碍眼又极具折辱性。
方行云双眸猩红,呼出的气都藏着撕心裂肺的疼,下颚被痛苦的情绪牵制,酸涩失控,几度掀动嘴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几乎是瞬间,他将眼前的青年紧紧地抱进怀里。
他的力道很重,仿佛要把青年嵌入身体,永远地护在羽翼之下。若夷不敢想象这些伤口背后的故事,他只知道皮肉被割开、被焚烧、被重物一下又一下的击打是什么感觉。
从前的他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但他不想自己爱的人也遭受这些。
书澈是安家的大公子,他不知道安家在哪,却能在青年的一举一动中看出,必然是那种无比华贵的大家族,日日接受书香熏陶的顶级世家,才能养出像书澈这般儒雅博文的公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值得用世界最美好的情意供养的人会遭受如此对待!
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吗?
一颗颗豆大的水珠夺眶而出,断了线的珍珠串在此刻具现化,不停地砸在青年裸露的肩侧,绝望悲痛的气息陡然有了实质,严丝合缝地缠绕在方行云身上,恍若野兽濒临之际发出的最后一声嘶吼。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书澈……书澈……”
“不要……”
靳桃浪听着耳边不断跃动的好感度提示音,喉底也涌上几分哀伤,他的下半张埋在男人的衣领处,半阖的眼睫不一会就被泪水濡湿,划过脸颊,一点点染深浅色的衣领。
“我没事。”
他本是无意,只想要方行云能勇敢些。他承认,身上的伤有故意弄重些,可……
天色渐亮,若夷早已换好内门弟子的装束,遮挡容貌的黑布也换做银色面具,他用灵气给靳桃浪构建出一个小结界,外头风寒,容易受凉。
弯腰轻而易举地捞起床被间熟睡的青年,疼惜地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哑声道,“我们回家。”
螣蛇与龙同类,出生起便会兴云驾雾,哪怕没有灵剑,他也能平稳地穿梭在云雾之间,在书澈看不到的地方,他总想着要把最好的攒起来然后全都送给书澈。
可是,他没想到,中间居然会凭空插一只“老鼠”光明正大偷吃。
很好,他不忍心逼书澈,但那个黄介,一定知道点内情。
刚落步一清峰,一把冷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若夷刚要动作,却感应不到一丝敌意,即刻收了势。
若夷做着唇语,“别闹,去找你主人。”
这把冷剑就是一清真人柏竹秋的贴身配剑,名为七宿,被他唤出来后,怎么劝也不肯再回到冰凉凉的壳子里,藏在一清峰里,又是和他躲猫猫,又是吓他,怎么调皮怎么来。
让人很难联想这么一个贪玩的剑灵,会属于传说中清冷湛澈的天玄大陆第一强者。
七宿晃了晃剑穗,剑刃在若夷身上打来打去,力道很轻,却藏不住一股执拗劲。
即使没有脸,若夷也能想象到剑灵必是朝天撅着嘴巴,满面不听劝的熊孩子模样。
若夷没办法,不想让它吵到靳桃浪,只好答应,“在这等着,我一会过来。”
瞬间,七宿兴奋地冲上天空,划了好几个圈才喜滋滋落下,红色的剑穗晃来晃去,像个等待主人的小狗,可爱极了。
若夷想在青年苏醒前,把那只老鼠揪出来,但又答应了七宿,索性让冷剑变换形态,变成一条银色飘带,剑穗则化成尾部一截绚烂的红,系在发间,晃晃悠悠地跟着若夷在天上飞。
这时,零星有几个勤奋的弟子出来修炼,若夷加快速度,底下人不经意地捕捉到一个银色身影,揉了揉眼,再看时,早已消失,便自言自语,以为眼花看错了。
黄介这边拖着被揍得半死的身子刚睡,下一秒,始作俑者再次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的屋里,他反射性地弓起身体,捂脸大喊道,“大侠饶命!真的没有了!安书澈的东西全都被您拿走了,我这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若夷稍稍抬手,床上那个苟延残喘的男人顿时被吊在半空,他双手紧紧箍住自己的颈部,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
“小师弟身上的伤,谁弄的。”
黄介一听这话,霎时脸色就白了,安书澈身上的伤还能是谁搞的,不就是他吗!
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硬气点,打死都不认。
“不……知道……”
若夷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手中的力道顿时重了很多。
黄介费力地在空中扑腾腿,整张脸充血憋得像个紫茄子,青筋泛起,舌头如吊死鬼一般不受控制地吐出来,白眼也不断往后翻,已是将死之象。
若夷现在不想惹出人命,在对方快咽气的时候,松下钳制。
“咳咳咳……咳咳……”
黄介瘫在地上,胸腔快速起伏,贪婪地呼吸空气。
若夷走上前,如昨夜般,再次问出同一个问题,“入宗前,他没亏待过你,为什么?”
“他是安家大公子,怎会知平民疾苦。”黄介破罐子破摔,狞笑。
“我就是嫉妒他!嫉妒他生下来便什么都有!”
“嫉妒他就算是最废的三灵根,依旧有满山的女修对他芳心暗许。”
“嫉妒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有这么多人自愿站在他身边!你们这些肤浅的人,盯着那张脸魂都没了,呵,谁知道他脏成……”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