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太久,加上又是别人转述的,所以我一下子没记起来。仔细想想,那当时你就是进了一个套,一个女人设下的套,我记得15年一整年你都给弄得焦头烂额的,期间陪什么检查组吃饭时,还喝得差点胃穿孔,后来陪你去公司,听见底下人在嘀咕,说被坑伤到了元气,不定多少年才能恢复。而且,林......妈,妈也没顾上,快到年底时......”
安沐沐说到这儿,沉默,林思年抿紧嘴不说话。
林昊泽默然,他当然猜到了她没往下说的原因:年底,老妈去世。
“大伯母这一说起来,我有印象,”林思年看着林昊泽说,“你之前就没什么时候管我,那一年更是没空,我早上上学,你已经走了,我晚上睡觉,你还没回来。奶奶天天抱怨,说厂里全是坏人,坏领导,坏男人,坏女人,都已经和那些人和事没往来了,结果还是能害到你。”
“也就是说,上一世的劫这一世提前了,方大勇的被炒并不单纯。”林思年整理线索,“说他接私单其实并不是我们审计到的,而是有人故意拉他下水在前,匿名举报在后。查实后我们将他开除,按劳动法规定,他得不到分文赔偿,而且,阴差阳错,事情给闹得人尽皆知,他在业内的名声也毁了。背后的人只需要稍加挑拨,就可以灌满他的报复心理,站出来和我们为敌。”
林昊泽双手抱握在一起,右手手指轻敲左手背,安沐沐和他相处两世,知道这是一个他的怒气被点燃的小动作。
但他的语气却格外沉缓,仿佛既说给别人听,也说给自己听,“这事全是我的责任。且不论前因后果,在处理方大勇这事上,我过于冲动,而且,没给他留余地,我应该讨论。”
安沐沐看向他,男人二十七、八岁,眉眼边角的锐利依旧,却已有逐渐软熟的迹象。她有些感慨,也有点气郁,感慨的是他在一步步褪化青涩,往着更璀璨也更宽阔的方向奔去;气郁的是,嫉恨和伤害也是焙熟他的一把火焰。
“但是,只有检讨是不够的,我们一步步走到今天,从来就没怕过阴谋诡计,甚至正面开战。”林昊泽的语声很坚定。
林思年思忖,继而冲着林昊泽无声做了个口形,“丁瑶?”
林昊泽没制止他,而是看着安沐沐说:“按你所说,至少应该是双人组,一位是所谓被我拒绝后嫁给广州富商的女人,另一个在证券公司。我交往的女子不多,大学时的俞欣儿,她老家就在广州,而且家庭条件不错,嫁入豪门的可能性很大,但我所了解的俞欣儿一直是个很简单的女孩,爱了就爱了,不爱就不爱,而且,我俩疏远后,她很快又另外交了男朋友,想来想去,实在不像一个会固执地吊死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的个性。
另一个女人嘛,丁瑶......”
说到这儿,他转向林思年,“难道,她以为我们不把公司卖给她是在害她吗?”
“起码,她符合大伯母听到的有证券公司的人勾结在一起这一条。”林思年说。
林昊泽摇头,“这些年里我得罪的证券公司的人并不少。”
“你们还忘了一点,”安沐沐插话进来,对林昊泽说,“我当时整天和阿泽在一起,心思也全在他身上,所以这个八卦听了也就听了,并没在意,而林......妈,那时的妈始终认为我和阿姨都是外人,你身上发生的事,给思年说的比给我们说的多得多。就好像她提到老厂里的人都是坏人,都已经离开多年了,还是不忘回来害你们。这点就很关键,她指的是谁?”
林昊泽和林思年面面相觑。
林思年摇头,“我始终没听见奶奶说名字,有可能是大伯嘱咐过她,因此才是抱怨归抱怨,但始终没吐露那人的姓名。”
林昊泽回忆,“老厂里的女孩?大概是从初中开始,就有女生递纸条啥的,到迁厂......”
他摇头,“数不过来,太多了,一个都没印象。”
安沐沐和林思年翻白眼,什么叫凡尔赛,这就是后来红透大江南北的词:凡尔赛。
“不管怎么样,知道是有人下套就行了,张大勇看来是被人利用,这一点跑不掉,证券公司里的人渣嘛......”林思年看林昊泽没有制止的意思,继续说,“反正我很怀疑丁瑶。”
林昊泽点头,一贯的犀利冷硬重新浮上脸庞,“业务和财务部照旧自查,补漏,你去找张大勇谈,剖明利害,我嘛......”
他冷笑一声,“我再去会会丁瑶。”
如果她是始作俑者之一,林昊泽自然可以重新用出售公司的允诺换得她供出同伙并收手,只不过,那就意味着,曾经的旧日情谊荡然无存,两人之间只剩下击倒对方至再无翻身之力的决绝。
林昊泽不希望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