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对这些往事记得可真是清楚啊。”

“换做任何人，都会难以忘怀。”

“想必族长还遗漏了一些要紧的事吧？”说这话时，玉衡看向了风占英。

“关于，这把剑。”见族长没有回应，玉衡直接说了出来。“现在，怕是只有他，还被蒙在鼓里了。”

“族长，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族长的脸色看上去并不爽快，不过，也夹带着一些无奈。

“既然如此，我便说与你听。这把剑，是重铸的神器。我猎神族，自上古至今，在诛灭驭灵者后，共缴获了九把神器。本来，按照族规，这些神器，也该被摧毁。可是，历代族长，都将他们留存了下来。这是族中的绝密，只有历代族长才知晓。其他人，只知道这些神器，被摧毁了。之所以没有摧毁这些神器，其实，这背后，都有一个难以向族人启齿的原因。就是历代族长，都想驾驭这些神器。对，当时，我在听到这个秘密的时候，也像你一样的反应。可是，人性就是如此。这世间的生灵，无不崇尚力量。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的身法招式都是浮云。就像是我们猎神族在面对灵神之时，有的只是必胜的信念，却没有任何获胜的把握。前赴后继地去兑现使命，这是大义，却不是生存之道。可是，族规就像一把枷锁，将我们族人的意念牢牢地拴在了那里，咫尺之遥，却用之不得。就这么几千年过去了，没有哪位族长，能够解开这个死结，直到，离离的出现。她的一番话，让老族长茅塞顿开。原来，可以这样。像她那样，也，像他这样。能在有生之年，了却心中的遗憾，他也能含笑而终了。”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真相将风占英从小到大建立起的信念击了个粉碎。之前，风列九的话，不是没有让他动摇，可是，他对族长的话，对族长的信任，就像刻在骨子里一样。在他的意念中，族长和族规，就是他信仰的基石。如今，这块基石，被打造之人，亲手给粉碎了。

风占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腰间的寻灵罗盘。罗盘的指针，依然在颤抖着，可始终不曾离开起点，指向那个让他热血翻腾的界线。

“倘若寻灵罗盘没有反应，该当如何？”玉衡又问出了那个问题，只不过，他并不是在等待对方的回答。

“你想怎么样？”

“看来族长这么快就想通了。”玉衡将剑收了起来。“我对贵族没有任何敌意，同样，我也希望你们也能遵守族规。其实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挑衅。既然大家已经心知肚明，那我就也有话直说了。我希望，猎神族，能够出兵，与我前往东泽，同去征讨邪神。相信你们已经知道南境发生的一切，也知道了东泽那里酝酿已久的阴谋。这次东征，不只是要除掉邪神，更是要彻底消除东泽大军的隐患，给世间百姓一个安定太平的生存环境。”

“若是我不答应呢？”

“我相信族长会答应的。除去邪神，不是猎神族的使命吗？”

“那是不假，但是，我们自有我们的行事之道，与你们无关。相信你也该知道，我们从不与世人往来。”

“我也并非是要你与我大军往来，只是想让你们与我做好协同，互通有无。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有更大的把握。”

“还是那句话，我凭什么要跟你协同？一旦我猎神族暴露于世人，对我们族人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难道被所有猎神族人知晓这驭灵之事，是百利而无一害？”玉衡冷笑了一下，“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有能力，让这部落中的猎神族人，还有，世间潜伏的所有猎神族人，都知道这个真相。”

“你在威胁我！”

“看怎么理解吧。这本是件互相成就之事，不要辜负了我一番好意。”

族长没有说话，看似是点了点头。

“我会亲自跟你们联络的。”玉衡补了一句后，便决定要离开了。

两人说话之际，风占英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风占英，有些事，还是要看开点，不要过分执念。你也是要继承族长之位的人，”玉衡在转身离开之前，给风占英留下了几句话，“接受这个事实，你们历代族长，都不曾糊涂。还有，你们之前一直对付的那个灵神，我劝你们最好暂且收手，他活着，对大家都不是坏事。此次东征，他，就是那个最关键的人。”

听到这话，风占英抬起了头，可是玉衡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看向族长，没想到族长一直在等着他。

“族长，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吗？”

“占英，有些事，该是你知道的时候了。”

“可是……可是……”

“他说得没错，历代族长，没有一位能够放下这份执念，我也没有例外。其实，这未必就是个禁忌，想想西岭之人，为什么当年，肯就那么将他们放走？当然，我并非是要否定族规，我们这一脉，始终是猎神族中，信念最纯正的，我也希望，这一点，能够延续下去，不过，总有人，要做出些牺牲。”

“族长，信念，不是我们生存的依靠吗？从小到大，这个信念有多坚定，现在，我的精神，就有多崩溃。没有这神器，没有驭灵之术，我们不是也一样能够战胜那些驭灵者吗？我们可以坚持初心，去履行我们的使命。”

“好，那我问你，我们猎神族坚守使命的目的是什么？”

风占英抬头看向了那块匾额。

“悯生，守望人类的未来。”

“怎么守望？”

“清除邪神和驭灵者，还世人以安宁。”

“几千年了，我们唯一能够战胜的，只有那些弱小的驭灵者。当年，是被迫放走西岭那一脉的，倘若不知变通，恐怕只会两脉同归于尽，猎神族自此从这世上消失。他们凭的是什么？是灵力。自上古以来，灵神当道，而我们猎神族与之对抗数千年，无一得手，以至于一千年前，几乎分崩离析。他们凭的是什么？是灵力。我们能够存活下来，凭得不是我们的实力，而是死生契约。我虽不知死生契约到底是怎样一个东西，但有一点儿，应该不会有错。他们不敢亲手杀我们，只能假借他的仆人之手，倘若违背契约，会怎样，没人知道，我猜测，那个后果，是他们不敢面对的。这一点，我们知道，他们自己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就像族规之于我们一样，死生契约同样是束缚他们的枷锁。没有人，愿意一直忍受这样的拘束，常人如此，他们那些高傲的灵神，更不会例外。总有一天，他们会挣脱这个枷锁。到那时，对于灵力的操纵，将会肆无忌惮，而战斗信念，在绝对力量面前，是不堪一击的。到那时，我们猎神族，会是第一个从这世间消失的。如果连自己生存都不可能，还何谈守望人类的未来？占英，我们需要它，需要灵力。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只有这样，在将来的某一天，最坏的情况出现的时候，我们猎神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族长，也许您是对的，不过，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

族长点了点头，然后，从身上掏出了一本手记。

“这是《猎神手记》，只有历代族长，才有资格翻看，也只有族长，才能在上面记录一些密文要是。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可是，族长，我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