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锅底已经油亮,崔俊便取了肉片贴在锅底上。扒拉掉土灶内的多余炭火,控制着炙烤的温度。
一阵阵烤肉的香味四溢,连一旁的秋月等人都觉得口水要流出来了。
香喷喷的烤肉自带着淡淡酒香味,蘸上些粗盐,味道也是绝好的。
秋月看着崔俊端着碗儿坐在灶头边,一边烤一边吃,一只羊腿的就这么给吃了一小半。
“秋月,咱这手艺你们几个也尝尝。”崔俊让秋月几人过来一起吃,这肉多了一顿吃不完,放明天可就变质了。
秋月与来福、旺财自是高兴,上好的羊腿肉他们平时怎能随便吃到的?加之这肉的味道可比府里的厨子做出来的要好吃数倍,三人自也不会客气。
“咳咳……”一阵咳嗽声从院外传来,漕运使崔明德黑着个老脸入内。
原本今日下朝回府,听王氏说自家二小子弄了什么蚊香,驱蚊效果极佳,老头便想来看看崔俊顺便鼓励鼓励。
但是才一进门,便见到主仆三人全无尊卑礼仪地围炉炙肉,真是没有规矩坏了纲常。唐时讲究身份贵贱尊卑,主仆有别。莫说同桌吃饭了,就是并排而行也等于坏了规矩。
“爹啊,来来,正好尝尝我的手艺,要是好吃给咱娘亲也带点去尝尝。”崔俊招呼着崔明德,言语间不像个儿子,却像是与崔明德的平辈老友一般。
秋月与来福、旺财一见崔明德到来,立时起身退到一旁。
崔明德平时虽不管家里的事儿,但是这家主的威严可是时时刻刻都拿捏得十分到位。崔府里的丫鬟婆子、杂役下人,没一个见了崔明德不害怕的。
“竖子!你就这点出息不成?怎得自己个做起这腌臜事情来?”崔明德见自家二郎熟练的烤肉手法,气不打一处来。
想他崔明德堂堂大唐漕运使,生出的儿子不知读书进取,却整日琢磨这等低贱之事。
那蚊香倒也罢了,不论怎么说都是与医道沾边,倒也说得过去。但是这庖厨之事如何解释?传出去可是丢人至极呢。
“爹啊,做何职业都是一样一样的,哪有贵贱之分?大家都去读书没了厨子,这饭不还得读书人自己来做?没了农民,这粮食还不是要自己打理?没了工匠,还不是要读书人自己来做?
晏子曰:富贵不傲物,贫贱不易行。
王符曰:贤愚在心,不在贵贱。
职业无贵贱,只是不同罢了。”
崔俊嘚吧嘚吧说了一通,把个崔明德整不会了。
这小子平日惫懒连论语都没背会,还知道晏子?还知道王符?是谁教他的?
崔明德越看崔俊越觉得不对劲儿,就算这小子能说出些文绉绉的大道理,但是这烤肉的手艺又是谁教的?
现下整个长安、整个大唐哪见过这般用铁锅底子烤肉的?
“爹,快来尝尝。”崔俊夹了几片羊肉亲自端给崔明德。
“我不吃这个,你却说这是谁教你的?”崔明德指着铁锅和灶台。
“这……”崔俊傻了,就这铁板烧还用人来教?看看就会了啊。
崔明德一见崔俊语塞,心中更觉有异。
“这小子怎么看都和以前大相径庭,看来还是要去请些神佛来看看。”崔明德一甩衣袖,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