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青云看着他道：“大人如果有时间，还是进一趟朝都去吧。”

“嗯？”叶无声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

廿青云道：“花大人回来了，你不是说过要找他道歉去的吗？”

叶无声一怔，“是吗……我说过这种东西吗？”

廿青云轻轻捻了下眉心：“说过的。路上小心，多注意一下吞天圣宫和屠神门，还有飞鹰门那群疯狗，黑蝙蝠会跟你一起去。”

她说起黑蝙蝠，叶无声才稍微想起些什么，那晚一别，叶无声受了重伤，花如海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接着就回朝都“清理门户”去了。等到叶无声醒来时，发现自己的黑蝙蝠已经没了编制......叶无声气得骂了花如海半个月“坏种”、“死狗”。

但后来才从叶多毛口中知道，路余冰联合贵霜在赵韫面前作妖，给自己扣了顶大帽子，赵韫一气之下废除了锦衣卫，这些黑蝙蝠还是花如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了一条命。花如海为了让叶无声全身而退，还自发申请去抓沈渊。

叶无声后来就一直想着给他道个歉。

结果时间一久，就又给忘了。

既然都想起来了，怎么着也要去见见老相好，何况别人不光把黑蝙蝠给他送过来了，还送了不少钱财干粮，暗中还帮着夺刀教和西厂作了不少对。这点谢总该是要道的。

叶无声点头：“知道了，过几日就出发。教主大人就安心留在这里吧。”

廿青云瞥他一眼，顾自叹息，虽然没再说一个字，但叶无声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肯定是安心不下的。

叶无声突然也觉得有些为难她了，不过也挺佩服她的。让一个小小的客栈掌柜，来做几乎杂糅了六部的一切事务，不止要分配人出去解救难民，还要为难民的起居做好房屋的修缮工作，还要时不时地出面解决一些奇葩纠纷……

叶无声想想就觉得头大。换成是他自己来，大概一个月都坚持不到。

“真的辛苦了。我这次回去，多给你拐两个助手过来。”叶无声拍拍廿青云的肩膀，以示鼓励。

但廿青云只觉得后怕。

他口里那些助手，可都不是些什么正常人，一个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拈轻怕重就算了，还不识抬举，时刻端着官腔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还总是爹味十足的喜欢四处贬低人。

“别了别了。”廿青云挥手，逃难似的走了。

叶无声只好无奈地干笑两声。

“大人！”

他一回头，房梁上就出现了叶多毛的脸来，叶无声第一反应是回头看廿青云走远了没有，见人走入长廊，才道：“叶多毛，我说过多少次了？别老是吊在房梁上，木材可不便宜。”

这里可比不上太子殿和指挥府那么好折腾，黑蝙蝠过来之后，横梁木头都断了好几次，叶多毛被说了好几回了也不长记性。

叶多毛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赶紧滑下来，取下腰间的信件，他还没看过，但他隐约从朝都那边打探了点消息，全都一五一十地上报道：“大人，昨晚银川好像交战了，据说西离和北戎勾结在一起了，花大人才刚回朝都，现在好像要北上……”

“银川失守了？！”信是花如海派人送来的，叶无声还没看完信件，便立即让叶多毛去备马，他现在就要进朝都。

“大人，您的伤……”叶多毛担心他的伤势，火灾那天被人捅穿了腰腹，内伤一直不愈。

叶无声道：“伤不重要，失守一事才最重要。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叶多毛：“其……其实，整个朝都都在传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听到的……”

叶无声咬牙低骂：“去他妈的，赵韫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当不来这个皇帝，就给老子从龙椅上滚下来啊！”

＊

“我觉得，你还是不太可信。”

林肃走在峭壁之上，抬头是焦黑的巨石，脚下是奔腾的锦江。这里是吞天圣宫的老巢，也是林肃的身体所在之地。很明显，这次火灾的范围巨大，中原地区也遭到了波及。

他说他不相信，是因为这个系统已经没办法获得他的信任了，他姑且捋了捋外面那个世界和他本身的关系。

他和这个世界的林肃大概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在同一时刻准备好了割腕赴死。

这里的林肃会不会死他不知道，但是按理来说，那天晚上他的确是应该已经死了的。

可是因为这个林肃的原因，他又活了。

他活下来的契机——是因为沈瑜。

【我不会再试图利用你的意识，】系统说：【我明白我对主人的感情其实并不是爱。主人他当了一辈子军团的傀儡，我也不想再让他继续回去当别人的奴仆。我只是……想取回属于他的意识而已。】

【沈瑜他也许真的很爱你。】系统最后总结。

【我在试图夺取他意识的过程中，感受到很多痛苦。】系统似乎不堪回首，【沈瑜比你想象中，还要更加混乱和内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赛博精神病这个称号？】

“赛博疯子......”

林肃喃喃低语，靠在一块石壁上躲开了几个扛着大刀的流氓头子。

“谁骂我？”一个听觉灵敏的汉子猛地回头，正好和林肃四目相对。林肃紧张地吞咽一下，险些忘记自己现在开了光学迷彩。

看来这个身体的用处还是挺大的。

“什么谁骂你？”众人回头，除了一片焦黑的石壁，什么也没看到。

那人也觉得好奇，刚刚分明听见了的，于是他揪起身边一人的衣领质问：“是不是你这小子不落教？刚才骂我疯子的！”

“我没......”

这小子没发出半点意见，已经挨了两拳，晕头转向地倒在了地上。迷糊之际，他觉得自己眼前好像闪过去一道光。

壮汉回头边走边骂：“妈的，别惹老子。本来看个智障就已经够恶心了……”

林肃绕过这群人，朝着那束光追了过去，“这人是什么东西？”

对方跑得很快，在林肃的高精度电子眼下也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衣服，直到系统回答：【他没穿衣服。】

“什么怪癖？”林肃脱口而出。顺着那人光溜的背影好奇地看过去。

“我艹。那不是......”

直到快要追到他了，林肃微微虚起来的眼睛这才陡然睁大，“老子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