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臻此刻才有暇注意到从石门里重新走出来的穆琏。
穆琏引门而出看到的人是刘聂。
“怎么是你?”穆琏在阶上站定,背手俯视着刘聂道,“钱津达迫害杨臻之事你可有参与?”
刘聂跪地拱手:“不敢欺瞒侯爷,小人确实帮钱津达制住了杨臻。”
“那你还敢现身?”穆琏皱眉冷眼。
“侯爷,钱津达身涉多事,此前许多事都有您和世子的操作,如今他栽到了杨臻手中,如果不除掉他,等杨臻醒了若是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恐怕杨臻就不会再与您合作了。”刘聂道。
穆琏怪笑了两声:“刘聂啊刘聂,事到如今你还想威胁本侯?除掉你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何况是个不省人事的钱津达。”
“侯爷英明一世,又怎会考虑不到若是您亲自动手难免会留下痕迹,来日被杨臻发觉依旧会生无穷的后患,倒不如小人替侯爷干了这些不干净的差事,小人只求侯爷能留小人一命。”
穆琏凝眸片刻后道:“好,本侯答应你,你去除掉钱津达,事后本侯会放缓追捕你的动作,能逃多远就看你自己了。”
刘聂叩首谢恩退下后,穆琏抬步前行,即便有如此安排,仍有不放心之处,还是得亲自去看看才好。
杨臻看着穆琏昂首阔步地朝裂隙走去,眼睛一动却愕然发现穆琏倒背的手中攥着一枚同心结,至此他才发现怀兜里的同心结不见了,想来是之前越隙而来弄掉的。杨臻快步追上去,在穆琏即将一步迈下裂隙之际拉住了他。
穆琏幡然惊醒,看清身后的杨臻和脚下的深渊后不禁狠狠地哆嗦了一下。他反过来握住杨臻的胳膊攀着他退回来,急迫地喘了几口气。
“你让刘聂杀了钱津达?”杨臻过分直白地问。
穆琏并未迟疑多久便给了他答案:“没错。”如今大业已成,即便把话全说开了他又能如何呢?倒是另有一件事更让穆琏在意,他攥着手中的同心结举到杨臻面前,因紧张而略带颤抖地问:“这个,是你的吗?”
杨臻看着他,却不回答他的问题。他让刘聂杀了钱津达,他明知刘聂的所作所为却隐而不宣,让刘聂混在石院里,刘聂杀了钱津达,或许还因掩盖事实而杀了老大夫吴乃学,更甚者,周从燕在此期间发现了刘聂的行径,反被刘聂杀害……
“是不是你的?这枚同心结是不是你的东西?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你的?你怎会有此物?你从哪里得来的?”穆琏竭力压制着激动问。
杨臻面上虽没有鲜明的情绪,却被冲天的怒恨催得有些忘记该如何呼吸了。
穆琏攥着杨臻的胳膊,久等不来杨臻的回答,稍微缓了口气道:“你不愿说也罢,咱们先回去,先回去如何?”
“回去?”杨臻的声音弱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你还想回去?”穆琏能回去,可他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咱们先回去,先答复皇命,”穆琏拉着杨臻便往前走,“之后你再慢慢告诉……”他的话没说完,杨臻却振臂摆开了他的手。困惑之间,他本想回头仔细看看杨臻,旋即便感觉背后被推了一把。穆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杨臻直接推下了深渊。惊愕瞪眼,竭力所能的也不过是最后看了杨臻一眼,那张因神色冰冷而不再那般好看的脸上一眼望去了无生机。
直至听到一声沉闷的夯地动静后,杨臻才能重新恢复呼吸。他垂眼看着裂隙底部几不可见的微弱荧光,沉重而又艰难地呼吸着。
沉默片刻后,他纵身直接跳了下去。雪豹急切地叫了一声,也紧随着跳了下去。
杨臻追着夜明珠碎了一地的光辉轻盈落地,取出火折子姑且照明。活活摔死的穆琏仪容惨烈,手中却仍旧紧紧地握着那枚同心结。杨臻将同心结取回揣进怀兜,靠着坚硬冰冷的崖壁坐下来,收起火折子,揽着追下来的雪豹闭上了眼睛。他不在乎穆琏为何那般在意同心结,无论如何,暂且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