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曼双手背在后面,整个人的状态与平日大不相同。二叔当即道,“人在哪儿?带我们去!”
柏曼支支吾吾道,“二叔,他们,在,在温泉里……”
二叔音量提高了几分,“在哪处温泉?快点带路!”
他的模样十分急切,柏曼犹豫片刻,点点头。
某处温泉中,升腾的热气朦胧了双眼,岸边摆着一只灯笼,依稀可见泉中的一个赤条人影。魏梓焕靠着泉边的岩石,他跟前的水面冒出泡泡,几分钟后,傅泠从水里冒出头,顺势趴到他胸前。
她的发髻全数盘在头顶,几缕碎发贴在她脸上,魏梓焕箍住她的腰,两人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他一低头,便能看见傅泠后背上那条疤,用了膏药后,深色已经褪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淡粉的颜色。
他顺着那条疤痕摸去,在她的蝴蝶骨上轻轻摩挲。傅泠望向他身后一片漆黑的密林,隐约可见寨中的灯火,她道,“殿下,你之后的打算呢?”
魏梓焕道,“唔……等那个人找我。”
傅泠,“要是他大愚若智,有眼无珠呢?”
魏梓焕偏头吻了下她的脸,道,“东楼很擅长逼人就范。你的蛊,一定会解的。”
傅泠沉默了会儿,又道,“那孩子看上殿下了吧?因为殿下的皮囊够漂亮。”他这张脸,多么招蜂引蝶的存在,多少人因为见了一眼就开始肖想,最后还真被她肖想到手了。
她感叹道,“色令智昏啊。”
魏梓焕放在她后腰的手缓缓向下,一直浸入暖水中,在两团软肉上捏了一把,道,“怎的没见你昏过头?”
傅泠笑了两声,道,“殿下怎知我没有?”
两人抱着笑作一团,魏梓焕连声道,“昏点好,再昏点就好了。”
幽密的小路间传来几道人声,魏梓焕眼睛微眯,松开了傅泠,道,“你去石头后面穿衣服,我去挖了他们的眼睛。”
他起身上岸,几个眨眼的瞬间就穿好了衣服,魏梓焕往前走了几步,傅泠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别啊殿下,他们的眼睛还要留着看好戏呢。”
二叔等人望见温泉边微弱的灯光,加快了脚步,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魏梓焕湿漉漉的长发未束,独身站在那处冷眼瞧着他们,明明是一个人,气势冷冽,威压迫人,叫他们再不敢上前一步。
柏曼瞧见他,耳根发烫,眼神躲闪,还好现下天黑别人发现不了她这局促的模样。二叔沉声道,“这位公子,夜里山路不好走,怎么还不回去?”
他说着话,视线就越过魏梓焕看向泉边,被遮挡着他并不能将那里的画面看全。他脖子伸长了些,想看个真切,魏梓焕道,“眼睛不想要了?”
他冰冷的声音中透出几分压迫感,伴随着一阵山风,二叔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气焰也没有刚才进山时嚣张了。他不动声色打量了魏梓焕一阵一阵,干笑道,“哈……公子是一个人来的吗?怎么拦在此处?”
魏梓焕没作答,反而是他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当然不是,我夫君只是看你们行事莽撞,怕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才阻拦了你们。”
傅泠缓缓走来挽住魏梓焕的手臂,她一只手上还提着灯笼,长发已经放下,随意披在了身后,借着众人的火光,还能看清她脸上的潮红。魏梓焕环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靠了靠,脸上的冷意化成了柔情,两人举止亲密,身上湿气未褪,显然是刚从泉水里出来。
柏曼看见这一幕,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了眼睛。傅泠道,“我听麝珠提起这山中有温泉,她邀请我来放松一下,可她今日却好像很忙,我们便自己来了。您现下带了这么多人来找我们……莫非是这地方不允许外人进吗?”
二叔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才道,“当然不是,只是夜里山间不安全,寨子里怕有人进山时出了意外,每天都会来巡山,二位客人不要多想。”
傅泠的视线定在柏曼身上,又移开了,她道,“那可真巧,我们刚好要回去了。各位既是要巡山,我们就先行告辞。”
二叔用着第一次见面那样平和的语气道,“我们也已经看过一圈了,不如就一起下去吧,刚好也能保护客人。”
他分明是不放心这两人,怕他们中途去了别的地方。傅泠点点头,魏梓焕环着她走在前面。
二叔等人就跟在后面注视着两人的背影,从始至终那两人都亲密无间,根本没受到同行人的影响,该抱抱该搂搂。
二叔思绪颇多,心里仍然充满怀疑。前面的魏梓焕却突然开口,“黑夜的山林最是危险,你倒是对寨子十分上心,此举颇有族长之风范。”
二叔沉默片刻,笑道,“公子说笑,为族中事尽心尽力,身为族中人,这些都是应该的。”他没否认族长这一称呼,也没应下,到底还是有自己的私心。
魏梓焕头也没回,道,“我见那年纪轻轻的圣女,虽不谙世事,却有你这样的叔叔,想必也是能担起圣女的大任。可是,”他话音一转,语中带了不清不楚的意味,“古寨栖山而居,不说出生在山间的野兽,或是从远方迁徙至此的猛兽,万一它埋伏于你巡山的必经之路,那年纪轻轻的圣女,怎么支撑得起剩下的重任啊?”
他叹了口气,“世事无常,思及感慨万分,便想多嘴几句,您肩担重任,可要重视自身的安危,稍有不慎,便会失足,毕竟这苗疆,许多大事都还要您做主呢。”
魏梓焕自持身份,虽是未挑明,但也从未对二叔有过尊敬之意,这句,他难得说了个“您”,却有种阴阳怪气的意味。
二叔盯着他的背影瞧了一阵,才开口道,“野兽终究是野兽,与拥有智慧的人类相比,分量还是轻了。况且还是远道而来的野兽,想在这片陌生的山林伏击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只怕……哈,用俗话说,就是肉没吃成反倒惹了一身骚。”
魏梓焕从容道,“若是一只虎兴许就是这个下场,但若是,来的是一条龙呢?人如蝼蚁,当真有本事杀死一条龙吗?人们口中的是龙得盘,终究是逞强心作祟,那些话,也就听了让心里舒服一些罢了。”
话毕,他们已经回到了木屋门口,闻堰蹲在台阶上,喊道,“回家!吃饭!”
傅泠道,“一路将我们送到门口,果真是热情啊。”魏梓焕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搂着傅泠进去了。二叔在门口站了片刻,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