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
侯赛因无助地站在原地,呼吸困难,手脚冰冷。
蕾切尔死了。
这名年轻的美利坚女孩,为了保护他们家的房子不被强拆,挥舞着喇叭站在推土机前。
推土机没有丝毫停顿,碾过了她那纤瘦美丽的身影。
然后,推土机开始倒退,再一次碾过那摊已不成形状的血肉。
“哎呀,我没看到。”司机掩着嘴巴,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但任谁都能看出他其实在笑。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哭喊声,怒骂声先后响起,然后又在黑洞洞的枪口下停息。
侯赛因冲在最前面,他被一名高大魁梧的士兵按住,厚实坚硬的军靴踩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喘不过来气。
即使是这样,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用无比仇恨地眼神盯着周围的士兵。
“我不喜欢你的眼神。”一名士兵走上前,将手里点燃的香烟按进了他的眼睛里。
巨大的痛楚让侯赛因疼昏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已是黑夜,周围只剩下一片废墟。
父亲的尸体就倒在他不远处,似是因为想冲上来救他,所以头上多了个血淋淋的洞。
......
几个月后,侯赛因被接到了大伯家,和爷爷住在一个房间。
他有一次走在街上,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蕾切尔”,是那个姐姐的名字。
只是为什么,他们要在这个名字后加个“饼”字?
侯赛因躲在小巷子里,静静地听那两个士兵笑着交谈,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蕾切尔姐姐的事迹被传了回去,在那个国家,所有人都为她的死拍手称快,还以她的名字命名了一款碎肉馅饼。
“这群畜生!”侯赛因很愤怒,他想要冲上去与那两个士兵拼命,可右眼隐隐的痛楚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已经害死了自己父亲,不能再连累大伯一家。
......
又过了几天,在一个夜晚,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声。
整个房屋都在震动,墙壁出现了裂缝,窗户碎裂。
侯赛因的心脏宛若遭受了重锤,两股热流从他的鼻腔里钻出,落在手上,是鲜红的血液。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了床上面色苍白的爷爷,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一边大喊着,一边扑到老人身上,用上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急救知识,却依旧无法阻止老人的身躯变得越来越僵硬,越来越冰冷。
隔壁传来大伯和伯母的哭喊声,侯赛因的心中一紧,想起了自己刚出生三个月的堂弟。
他翻身下床,想要去隔壁看看,天空中又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他跌倒了。
这一夜,那种爆鸣声响起了29次。
第二天侯赛因从邻居那里听说,这是超音速战斗机飞过时产生的“音爆”。
那个国家对外声称,这只是正常的军事演习,对平民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这完全是放屁。
侯赛因的爷爷心脏病发死了,刚出生几个月的堂弟聋了,邻居家怀孕的姐姐流产了。
在这座城的其他地方,还有着无数因此致残,致死的无辜者。然而在一张无形的薄膜之下,他们的声音传不出去。就算传出去了,也很快会被更大的声音掩盖。
......
为什么?
侯赛因时常会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
数十年前,那群人坐着船横渡海洋,举着手里的横幅,上面写着“请收留我们,我们没有家”。
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接纳了他们,换来的却是往后数十年的悲惨境遇。
他们好心收留的,不是遭受迫害的可怜绵羊,而是一头遍体鳞伤,但没有半丝道德,没有半分良心的白眼狼。
这头狼得到了休养生息,恢复健康后,会毫不犹豫地对恩人亮出獠牙和利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