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也才十八的太子殿下显出一点点得逞的笑来,拉着泄气的秋栾肩膀贴着肩膀,挤挤挨挨地坐在一张大椅上。
他抚摸着妻子看起来修长秀美的双手,这么一双保养得宜的巧手,还是不要沾上那些腌臜事了。
从十岁那年意外目睹了九娘动手的场面起,朱标就下定决心永远将这个秘密埋葬在心里。
外头人人都称赞太子和太子妃夫妻两个是青梅竹马的金玉良缘,当年目睹了两人死而复生的,则以为他们是累世因缘、应劫而生。
可惜他们都只猜对了一半。
“聚怨降生”、“乱世祸胎”……
天知道这些年他有多害怕,万一秋栾做出无可挽回的事,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好在无论如何,她总还是能听进自己的话。就像自己,俯仰天地间行事从来问心无愧,唯独在妻子身上,朱标承认,自己是藏了私情的。
“治大国如烹小鲜,事要一件件去完成,人也一样。对那些国家的蛀虫,我的心从来与你是一样的。”
朱标一贯不曾显露锋芒,人人都赞大明的太子典雅规范足可为天下表率。但他们忘了,朱标身上究竟流着谁得血脉。
如果真有人认为太子比皇上仁爱慈善因此而轻视,那他才是天下第一的蠢蛋。
“至于老四,我叫人给他送了书去,究竟能不能品出其中三味,只看他的悟性。”朱标一甩衣袖,语气理所当然:“既是孤的弟弟,若不能为臂膀,便只好学会安分守己做个乖巧懂事的闲王了。”
总归他弟弟多,虽然对老四更偏疼些,那也是因为看重老四的品性和潜力。可老四若真转不过这个弯,朱标也不会抓着不放。
对朱棣来说,这显然不是他能接受的道路。但现实就是如此,谁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呢?
选择,这便是他人生中第一篇课题。
朱标早已将所有事的先后缓急都罗列在心:先把家事处理好,爹和他也就该腾出手来整治国事了。
胡惟庸最近行事越发滴水不漏,可惜尾大不掉,从前既入了污淖,如今想洗白上岸,只怕他那些个盟友未必肯服。
即便他壮士断腕,自己主动上报了淮西那些人的罪责,实则也不过是以退为进,既没有真正得罪那些人,又把好名声给赚了。
这样的聪明人,可惜却选错了路子。
不过这大约正是聪明人的缺处,总是自以为自己能算无遗策、左右逢源,却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早已落在旁人眼里,更被人记在心里。
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