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了!失火了!永乐路上失火了!”
天亮前最冷最黑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梦里,男人惊慌的叫声随着铜锣刺耳的“哐哐”巨响,划破雍都永乐巷干冷寂静的夜晚,“火”这个字仿佛带有魔力,瞬间就将整条街道唤醒。
等男人的呼声再远去一些时,他途径的街巷已经沸腾起来。
“失火了失火了!”
男人继续喊着,声音里透着惊慌意外,还有一丝掩不住的幸灾乐祸——永乐路是庆国雍都最繁华的商业街,店铺云集,这一烧,多少银子就灰飞烟灭了。而这个紧挨着永乐路的永乐巷,一字之差,住的却都是贩夫走卒,截然不同的身份,让这场火在他们眼里多了些可以看热闹的激动。
于是,永乐巷里先是响起各种担心害怕的叫嚷声,当大部分人反应过来是永乐路时,又变成了兴致勃勃的喧哗。准备看热闹的人纷纷从屋子里跑出来,第一场雪铺就的干净地面瞬间被踩得稀烂,鞋印叠加着鞋印,越发显得杂乱无序。
一片混乱中,言犀看着街市上跑来跑去的大人们,有些踟蹰的停下脚步,攥紧手中的香囊,圆润的镂空木纹压着她的掌心,精细的穗子从拳头指缝里露出来,在空中不安的晃动着。
就像她这一刻的心。
她站在那,看到漆黑的浓烟在远处升起,比夜色还要浓重,张牙舞爪,仿佛要阻止晨光到来。巷子里的人们张望着,有的忧心忡忡,聚在一起议论,有些眉飞色舞,像是遇到了喜事。
这么多的面孔,让她有些害怕。
“这么湿冷,烧不到咱们这,放心吧。”
“……是哪里着火了?”
“绸缎庄的张家,火可大了!我看啊,得烧个精光!”
“烧呗,反正有钱!”
“哎,可别出人命啊……”
“我听说那张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大雪天的都能烧起来,该不是仇家吧?”
……
离言犀不远,几个男女凑在一起越说越来劲,眼中的光渐渐地也跟火一样。其中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眉目更加激动:“诶诶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张家不是丢了一颗宝珠,说是院子里的鳖精偷走的?”
“记得记得!不是说来了个道士,将那鳖精抓出来杀了吗?哎哟,别不是天谴吧?”
“谁知道啊,不过我可是听说得真真儿的,据说那鳖精死前,血溅六尺啊!还喊了一句‘下月初四,血债血偿!’诶!今天可不就是初四?这是诅咒啊!”
“天啊,这这这也太吓人了!”
“恶人自有天收!我大侄子在那绸缎庄当过伙计,可是受够了他们的气,诅咒也好,天谴也好,反正我觉得烧得好!”
……
鳖精什么的,言犀听不懂,她也不了解富户和穷人天生的仇视,只是见几人越说越激动,急忙垂下头走远些。
言犀不住在这条街,只是她今天恰好路过。
她要去永乐路上的当铺,将手中的香囊当掉,却不想路过一场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