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连忙摆手,连声否认道,若是面对普通的船主乘客,他还能凭借武力威胁,碰上眼前这两位大佬,他可硬气不起来。
倒是一旁的张浪闻言,态度有所松动,只是想起这艘船上的那些伤病员,叹口气道:
“战事紧急,夺你一艘大船实乃无奈,这样吧,我与你引荐一人,与尔等破袭作战定有帮助。”
说完也不待张宇推迟,张浪自顾自的出门,来到不远处的舱门外敲击道:
“老关!开门!”
吱呀!
因为潮湿而发软的木门发出响动,里面钻出个头发蓬乱、眼神木然的跛脚老头。
见到张浪,屋内顿时响起了拐杖落地的声响,关阳扔掉手里的拐杖,向着门外的张浪抱拳行礼道:
“将军!”
“这般....”
张浪见到这位老兵,眼睛闪过一丝黯然,转头看向码头,指点着远方说起他的来意。
没多久,大船的底层船舱一间房门被敲响,已经做好了出行打扮的关阳身上负着行李,进入舱室后他一把抓住睡眼朦胧,揉着眼睛打哈欠的庞义道:
“这钱你拿着,公孙瓒人头的赏金头儿都给我了。
我一把老骨头也用不上,葛三死了,胡子也没了性命,我这张老脸实在是不好意思去寻他们家人。
这钱你拿着,帮我交到他们家人手里。”
说完关阳像是抛下了什么包袱似的,一把松开还未反应过来的庞义,转身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等等,队长,你呢?你不回辽东了?”
庞义这回终于反应过来,他看看手中这张在朦胧光线下闪着亮闪闪金光的汇票,咽了口唾沫后追出去问道。
“回啊,当然回,那里是老子的家,如何不回?只是回家之前,某还有些帐要与那些混账算算。”
关阳停顿了下,转身看看从前他手下脑筋最为灵活的斥候,故作不屑的哼唧一声道。
哚哚!
听着黑暗的舱室走道发出的拐杖声响,庞义捏着汇票身子渐渐抵靠在舱室墙壁上,想起了这些日子听到的军中传言。
队长的亲生弟弟死在了南宫城外的那场格外惨烈的阻击战中,自那之后,本就因为受伤退伍的队长就愈发的一蹶不振起来。
“复仇吗?”
庞义等着声响消失,他举起被削断了三根手指的手掌,透过仅存手指的缝隙,眼神迷离的望着船舱木板缝隙露出来的些许光线,嘴里喃喃着。
他想起那一日,因为南宫之战中斥候营遭受的巨大损失,知道目前战术体系遭到泄露后的韩龙痛定思痛,在得到公孙度的默许之后,开始了对斥候体系的重新构建。
关阳、庞义二人作为击杀公孙瓒的重大功臣,却因为身体伤残,注定要被淘汰,他们二人谢绝了韩龙对他们二人继续在军中效力的挽留,选择了领取赏金回家。
三桅帆船的船头,海风吹拂着帆布,发出一阵阵的扑腾声响,吴康望着栈桥上一瘸一拐的向岸上挪动的身影,咧咧嘴,望向一旁同样注视着关阳的张浪道:
“让他去,真的行吗?以他的状态,若是在乡野度日,或许还能活个几年,上了战场,那...”
张浪抬手打断了吴康的絮叨,摇头道:
“你不说了吗?关阳得的是心病。
而且,我看得出来,他是个老兵,与其逃避问题老死病榻,不如直面心病。”
“嘿,可别说与我有关,我可是个医者,只管医病,倡导的就是避死求生,这般作为与我等医者原则不符!”
吴康闻言连忙否认,转身便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着:“呵!当真看不懂你们这帮当兵的!可惜了当初用的那些药!”
张浪不以为意,轻笑一声,向着吴康远去的身影喊道:“好医者,说说你当年怒而杀人的事呗!”
“你!!”
吴康离开的脚步一顿,回头拿手指狠狠点了下对方,只是与对方那坚定的眼神一对视,他又立马软了下去,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我让几个出师的学生随他们去。
说来也是命苦啊,我等学外科的医者,怎么尽数是战场亡命的份?哪里像襄平城里的史道长那般悠然自在!”
而在廖城的码头上,老兵关阳很快便就见到了张宇等护卫队军官。
在关阳眼中,这些身上时刻散发着煞气的军兵算不上什么军兵,不过是些拿钱干活的土匪罢了,但是碍于身份,他只能将自己的不满藏在心中。
即便如此,眼见着张宇身后跟着一名残废老汉,且这老汉不经意间表露的气场,以及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扫过他们的咽喉、后脑、胸腹等要害时透出的寒光,着实让这些上过好几场战场的老兵遍体生寒。
这些战场老兵的直觉告诉他们,眼前的老者,能够很轻易的杀掉他们。
见此他们都向张宇投去好奇的目光,不知对方从何处淘来这样厉害的老货。
“坐吧!这位是关阳,关大哥!乃是我请来的臂助,此次为我等作战的参谋。”
张宇对关阳的来历不感兴趣,见到手下到齐后,便就开始布置任务,他拿出刚刚从本地掌柜那里得到的一卷图册文件道。
“而今战场主要在济水一线,吴敦头领与那刘备,正在济南国与乐安的交界处发生了多次大战,都因为战场的分割以及城墙阻隔而没有论出胜负。
我等此战的目的便是通过水路,截断那刘备的后方粮道。当然,断绝刘备的大河航道也是应有之事。”
张宇说着在众人围坐的案几上摊开图册,打算就着地图讲解。
让他以及在场的关阳感到诧异的是,地图测绘的相当精准,其中对河道水文,沿途桥梁、村落都有显眼标识。
“公司如何弄到这么精密的地图?而且看形制,也不像官府的所绘。”
张宇一边打开,一边小声嘀咕。
“这是正统的军中斥候画法。这是比例尺,这是图例。”
关阳见到地图,略微挑眉,待看清了地图,手指点着地图上的线条淡淡说道,只是语气中多少带着些怀念。
“哦?关大哥既然熟悉,那么你来给兄弟们讲讲,我等吃水上饭的,熟悉的都是海图,对这图却是不清楚。”
关阳毫不客气,手指摊开地图,对照着战场情报指点着道:“战场在这里,漯水与济水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