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梗着脖子,直面李孚的眼睛,坚定不移的点头应道。
“呼!”
李孚呼口气,偏偏头好生打量了眼这位刚刚被调到自己身边的下属,听说出身于那什么羽林营,之后从军当过公孙度,再之后便是来到李孚的身边当僚属,算起来也是履历丰富。
羽林营出身的学生都号称是公孙度的门生,外出自带着一股子傲气,加上这时候人们对知识分子,读书人天然的一种仰视,更是助长了这些学子的傲气。
“书生意气!”
李孚轻笑着摇头,这些人也就是跟公孙度有了层师生关系当虎皮,若是寻常人若此,怕是早就被人扒了不止一层皮了,他不大愿意与之为难,摆摆手点点对方怀中鼓鼓囊囊的文书道:
“仔细说说这里面的道理!”
“是!其实统领你刚才的话不对。
维系当今青州格局的,不是那些作恶多端的黄巾头领,也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只会拎着把刀在村上巡逻的地方乡官。
而是数十上百万的青州百姓!
黄巾军在青州的政权基础,在主公的干预下,已经从纯粹的暴力转化为了无数的分地农民。
说起来,黄巾军什么都不懂,自然他们也就什么也不敢做,所以也就没有对地方肆意干预。
头领你作如此想!
整个青州就像是臧霸他们几个头领的庄园一般,地方的乡官就是管事,只管着收粮,维持秩序,顺带着防御盗匪。
百姓们只管种地生产,有了粮食便就向地主交租子,制度初定,乡官们还未进化到汉庭胥吏的贪滑程度。
当然,更为关键的是,这中间还少了官府的沉沉盘剥,百姓的负担减弱了,反抗的意愿就无。
至于那进犯的刘玄德,我等不甚看好他,青州的民心早就因为与黄巾合力赶走当地豪强而彻底变质了。
除非刘玄德能够为了讨好本地百姓,选择抛弃大姓豪强阵营,不然他口中的王者之师只能是一则笑话!
他注定只能夹在小民百姓与大姓豪强之间难以自持,直到坚持不住的那一天,这场战事也就落下了帷幕!”
“你认为刘备赢不了?就靠你们做的那什么狗屁的报告分析?
你可知刘备手下的幽州突骑可是让使君都吃了大亏的!
我只知道一点,中原大地上,自古以来小民就成不了事!
他们或许能因为分地一事上与黄巾军站在一起,可若是臧霸等人战场失利,这些人终究还是会选择胜利者的!”
李孚对眼前这些小子脸上的自傲很是不服,竖起食指指点着对方道。
“嘿,统领说笑了,数据是数据,现实是现实,我等不过是做分析预测罢了。
再者,战场之上千变万化,岂是我等能够预测的?”
李孚看了眼对面这位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少年,从对方报道时的简历上看,此人原先不过是襄平城内的一孤儿罢了,只因公孙度的一时善心,将他们尽数收入进了初建的羽林营,没想到短短几年,这些少年长成了这副模样。
“羽林营?倒是处做学问的好地方。
嘿!这名字,主公真是,志向不浅啊!
听说羽林营也要改组,说不定还能将家中子弟送进去。”
想到这里,李孚郑重的拱手,向着几位新手下一拜道:
“你说得不错,是某有些失态了!”
此刻的李孚也反应了过来,他的失态其实更多源自听到青州稳定原因后的世界观崩裂。
身为士人的他,一直以为士人乃是天下的稳定基石,百姓的衣食所系。
可青州的实例却告诉他,士人并非不可或缺,没有了士人掺和进去争夺利益的青州,呈现出的平和景象,一度让李孚的心神失守。
“这,便是主公一心提拔任用商贾,且一力创建新学的缘故吧。”
想到这里,李孚对近些日子公孙度的所作所为的感触也更加深刻了些。
“统领,除了青州的民生以及那些地方头领的报告,杜管事刚刚上交的报告中提到,咱们那位文则文使者,在青州兵甲贸易中,刮了不少油水!这让向来出手大方的黄巾军也都直呼受不了!
而且,我等看报告,他不仅贪臧霸等人买武器的钱,还将臧霸等人雇佣东洋公司的钱都截留了不少。”
“兵甲贸易?以往使者也都贪腐,州府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唔,只是还没碰到过这般不堪的。
嘿,竟然还贪卖命钱!这位文使者,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性子。
暂且不急,报告我会亲自提交给主公。”
李孚刚刚感慨完士人的地位摇摇欲坠,这时候便看到士人间的普遍素质代表,他颇为无奈的叹口气,从手下手里接下报告,摇头叹息道。
而在码头另一边,东洋公司占据的一号码头区域内,舟船不断汇集。
此刻木制栈桥间隔的泊位上,正停泊了无数舟船,有庞大船身的远洋海船,有灵巧身姿的内河小船,以及更多的海河两用的渤海平底船。
张宇刚刚与文则会面,此刻的他脸色铁青,朝着远去的文则后背喷了口唾沫:
“狗官!”
文则无论是对待他的腔调,还是为人的嘴脸,都让张宇回想起了从前乐浪郡时所见的那些地方官员胥吏。
“大哥!怎么办?这厮好生嚣张,要不要让我与几个兄弟出手,做了他?”
向烈靠近过来,瞥了眼远去的文则,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