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年八月十五日,仲秋节。黄历上是这样写的:宜解除,坏垣,馀事勿取!
清晨,白轩轾起了个大早,她决定回家——那个其实不想回的家,可毕竟这样的节日里,不回家又能做什么呢!
大清早的跑去高铁站,昨晚新放出的城际动车票,她都没想过能抢到票,甚至都想过说买不到票也好,也就有了借口不回家,可她偏偏买到票了。
拎着那盒昨晚没送出去的月饼,白轩轾登上火车,对于暌违的家,她其实有很多想法,但也真没了什么想法。
白家父亲是个中学教师,母亲是个企业里的会计。看似是很不错的家境,其实白轩轾出生时,家境不太好,那时父亲职称迟迟得不到进一步的定级,母亲所在企业也处于倒闭重组的空白期。
那时,家里已经有个姐姐正在上小学,父母对于第二个女儿其实是不够重视的,偏偏家里情况好转之后,又有了个弟弟。
大概情形就是:长女受宠,是年轻父母的第一个孩子,被当成宝;幼子也是独子,受重视,毕竟男丁思想残余的影响,还是个小的需要更多关怀。
而白轩轾虽然没受冷挨饿,但是确实少收到许多关怀。与姐姐相比,她的父母丧失了初次孕育生命的新鲜感、责任感、慌措感,反而有了自以为顺了手的随意感;与弟弟相较,祖辈明显的偏爱,父母不知是否受裹挟的差别对待,甚至被要求忍让年纪小的。
十二岁前的白轩轾很懂事,乖巧安静,上学努力认真。或许她的骨子里、潜意识里已经明白,她只有更懂事、更努力拿到好的学习成绩,才能吸引多一点父母的注意力和关爱。
十二岁那年,上了大学的姐姐带了一个同学回家。那个大哥哥态度温和友善,举止间有种谦谦彬彬的文人气,笑容很好看。只是在没有别人注意或者他自己独处时沉郁安静,有种忧愁的“破碎感”(那时候还没有这个词,但就是这个意思)。后来她知道,那个大哥哥父母出了意外,姐姐带他回来散心,也怕他自己一个人会胡思乱想。
十二岁的女孩,逆反期悄悄到来,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事实是,她已经对自己家里姐弟的地位有了认知,也有过分析,结果是那么的不平衡,她甚至觉得所有人对她都不公平,她在家里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可偏偏那个大哥哥——姐姐的男朋友,对家里人都很公平,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包括她。一整个假期,那大哥哥会带着他们姐弟出去玩,给他们买吃的、玩的、穿的,每次大哥哥都很尊重她的喜好和意愿,这是她从没在亲人那里感受过的重视和宠爱。大哥哥曾经脸色复杂的说过曾经想要父母生一个妹妹,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多了个妹妹。
年龄相差将近十岁的两个人,最喜欢凑在一起玩,看书,看电视,做点兴趣爱好的小手工,两个人都是安静的性子。她能感受到那个可能的未来姐夫,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弟弟,甚至和她一样有点讨厌调皮捣蛋、没皮没脸的弟弟,这是默契吧!
哪怕时隔多年,她依然记得在有风的天气里,大哥哥背着那时还很瘦小的她在风里跑,在下雨时,把外衣脱下来罩在她头上... ...
后来她渐渐长大,这个大哥哥也变成了她的姐夫。无论是姐姐结婚前、结婚后乃至离婚后,她其实一直觉得:她姐姐其实根本配不上姐夫!
十年,漫长的日子里姐夫做了多少事呢?自己和弟弟的生活费大部分是姐夫给的,家里添置更换的家具大部分是姐夫做的决定和安排,此外常用生活物资、用品更是随时会购买并送上门,白家亲戚间红白喜丧的往来从不缺席... ...就连父母和弟弟也都彻底把这个人当成了家人。
可时间和世间的变化也真是稀奇。白是菲离了婚,以一种他人难以想象的果决和迅速离了婚,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和平散场,家人亲戚不理解但该会慢慢接受。可是离婚七个月后,白是菲再婚了,再婚对象是个很优质的“高质量男性”。白父直接愤慨怒骂“背叛”、“再无颜面”,一家人都都觉得愧对奚孟修——或许该除了白是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