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一艘木船,为何船底却似是透明,竟能看穿了去。
而那河面本是幽暗无光,如此看下去,那底下仿佛无数的浮游萤虫,蓝莹莹飘忽不定。映出水草妖媚诡异的身影,似乎还有体型怪异的水中生物在其间穿梭……
深海恐惧,是辛茯另一个不能克服的问题。
吹牛用的潜水证书,是东南亚某座海岛上,那个皮肤金小麦色的教练和自己喝High了的时候放水给了一个……
彼时她只是被拎着,在浅海区域象征性地下去摸了一只海星而已,再深她就死活不肯了……
那么多需要记住的水下交流用的手势,她只记得“老子不干了要上去”的那一个……
诚然这脚下和海不能相提并论,然而这景象足以令她炸毛。
她极其缓慢地退到船舷边,死死抓着船边,努力将视线抬高。毕竟,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也比泛着莹光充斥着诡异身影的深水,更让人轻松些。
“兄……兄台,这里的景致十分别致……”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开,小腿肚子眼下软趴趴的,很难支撑。
那撑船人还是没动,辛茯也没看见有什么撑船的工具,却又不好问,“我们……几时能下山?”
这架势难道还要等其他乘客?辛茯忽然了悟,之前倒是没考虑到这是不周山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的公共交通工具,难保不是要等坐满人了再走……
可若是此时有巫女上船,岂不是直接将自己丢进下头的深渊?简直比把自己一刀杀了要恐怖千万倍。
“兄台,那个你看时辰也不早了,再不下去,怕是要赶不上东极的……”
话没有说完,那撑船人忽然就动了。
他的手中何时多了一根船篙,船篙的另一头没入水中,不知究竟有多长。
船身微微晃了晃,辛茯虽感觉不到太多,但看着一旁原先站立的岸边,已经渐渐到了自己的腰线位置。她晓得,她终于开始下山了。
肩上的乌喙猛地咕咚一声栽在她的怀里。
辛茯急忙将它提到面前,“喂,你咋了?”
看着它口吐白沫蔫蔫的样子,恍然大悟,“你晕船?”
它勉强将眼皮抬了抬,自己爬到她身后的船舷上,直挺挺地躺着。
水面和船下行得不慢,方才入来的岸边,已经在头顶很远的地方,渐渐隐没入黑暗之中。
那山顶的黑色殿宇,藏在角落里的芳草繁花,北冽和青崖共存的尊主,阿影,还有那个叫做少康的面具男子,喧嚣与孤寂重重叠叠的长街……都已渐行渐远。
辛茯正自唏嘘,头顶忽然传来怒斥声,“舟人!此乃逃奴,速速将她送回!”
那是萦尘的声音。
再抬头,已经可以看见上头火把的光芒,想来来了不少人。
辛茯心中大急,舟人,显然就是眼前乘舟的这一位了。若将自己再送回去,怕是再难逃出。
“兄台,这里头必是有误会,你瞧,哪有穿成这样的奴隶?”辛茯说着就解开了外头的黑色长袍,露出里头一身少康送的裙衫,熠熠生辉。
那舟人迟疑了一阵,竟向她走来,被那船头的灯笼照着,依稀能看清他的眉眼,其余大部分面容仍遮在黑袍中。
而他一步步走来,怔怔地盯着她的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