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灯节,近了春节。
老百姓迎来了每年最狠心剁手的时候。
商人们则迎来了每年开山敛财的绝佳时机。
早晨西市刚刚开市,俞家商会便也已经开楼做生意。
无数穿金戴银的商贾开楼即入,拜单送礼,听君饮茶,闲聊畅笑中不挑货不验货,只表今夕往年以及来年对商会的仰仗。
顺便再求一求这一份先下单先到货的商机。
他求她求它也求。
顷刻间整栋楼气氛火热,喧闹不绝。
直接吵醒了顶楼卧房里的睡美人,传出几声早来的病咳。
“九殿下,小姐该喝药了~”
“进。”
本想往床边去的上官鸯乐,停在了窗前,收起了担忧的神容。
俞颖自幼病弱。
病症多怪,有弱气症、弱脉症、心竭症等多症并发。
按大夫的话说是随时都有可能香消玉殒。
能活多久全看运气。
以至于身边的人都会用担忧关切的眼神去看她。
而她自己则不喜欢这样。
俞颖说,那会让她笑不出来,就真短命了。
听这话的时候,上官鸯乐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强大。
俞颖身子虽小,却有过人的坚韧。
长安城虽大,却满是破败创伤。
剑虽锋利,斩不尽人间险恶。
笔头虽软,却能写尽千秋盛衰。
“唔…我们的公主殿下,在看什么呢?”
“我来看看~~~”
忽然俞颖来到身边,立手于眉前往窗外眺望,而后‘呀’的一下亮起眼眸,顽皮着用肩顶了她一下,调笑道:“原来是在偷偷看碧香荷园呐~~可有看到心念的夫君呀?”
上官鸯乐翻了个白眼,暗道明明就看不到荷园。
不过她没能反驳。
她这一宿没睡,除了腹诽神机灯华而不实之外,也在想念着虚实难评的韩昭。
当然了不单纯是男女间的想念。
但关乎婚事又不能说不是。
所以她很矛盾,只好搂住身边这位只着以闺中纱衣的小美人,惆怅着嗔道:“冬日凉,被窝里捂暖呼了就大意了,待会风一吹可是要染上风寒,又要难受一阵。”
说着她便带上窗户,没好气的瞪了眼这位美人小妹。
俞颖却是不管,笑嘻嘻的便把手伸进上官鸯乐的纱衣,圈住她柔软的腰肢摩挲道:“真好呢,真羡慕韩公子,鸯乐姐姐的身子又白又软又水润还这么结实,想必二位婚后的日子会很滋润吧~”
上官鸯乐猛地僵住,随即点住俞颖的额头将其推开,没好气的嗔道:“瞎说什么呢,我才不是在想这些。”
“那~~乐姐姐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
上官鸯乐犹豫了一下,见俞颖满眼好奇的贴过来,她方才无奈着叹了口气。
而后将怀疑韩昭藏拙的念想以及作为证据的平京讲了出来。
边听边思量的俞颖忽然歪了下脑瓜好笑着反问:“鸯乐姐姐会去怀疑我二哥是否藏拙吗?”
上官鸯乐斜眼瞄了她一下,异常坚决的即答:“断无可能。”
虽说自家兄长的败家事迹早已是家喻户晓。
可上官鸯乐的反应,还是让俞颖小小的伤心了一下,而后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了嘛,一个风评不好的人,哪怕再怎么悔改怎么做好事也未必能让人改观。”
“可凭什么韩公子就能让鸯乐姐姐惦念呢?”
“说明呀,他确实如姐姐想的那样显本事了。”
“要不然就是姐姐傻,被臭流氓给骗了,你信哪个?”
上官鸯乐不禁扶额,一时竟无法反驳。
而这也是她喜爱俞颖的根本原因。
其实很少有人能说得动她,唯有这位学识渊博并且一张小嘴里藏着许多大道理的俞颖,总能把话点在她的心窝上。
于是她沉吟了一下,再度道出心中所想:“那么,母帝便是想以此婚事,用我来锁住这位暗藏大拙,包藏祸心的旧隋皇子。”
“也就是说,韩昭不单藏了本事,可能还在谋划江山大计。”
“母帝知道了,但在没有证据之前她无法动手,只能利用我将韩昭留在长安做质,再另行手段斩其暗生之羽翼。”
“或者,直接斩他。”
无视了越听越惊脸色越白的俞颖。
上官鸯乐黛眉轻蹙,略凝重的呢喃道:“母帝就没想过,她这是逼我在韩昭和她之间做出选择。”
“啊啊啊!!!”俞颖忽然娇呼,连忙摆着小手摇着头说道:“不不不不我我我什么都没说,韩公子怎么可能藏拙呢?不可能的啦!是鸯乐姐姐想多了,他呀就是個荒淫好色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