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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
卞水滔滔,微风徐徐。
船来舶往,波光粼粼。
芦苇交错间,一叶扁舟晃晃悠悠。
苏黎撑着长杆,从水中提起一屉竹笼。
“今天收获尚可,还有条大的!”
渔笼里头蹦跶着三两手掌长的小刀鱼,一些河虾杂货,还有一条四斤多重的肥鳙!
苏黎挽起袖子,露出麦色的瘦削臂膀,熟练的将渔货捡入,
又将渔笼放下去,撒了些鱼饵,以待明天的收成。
来到这世界半月光景,苏黎除却头三天修养身子之外,其余日子都在融入这个世界。
每日都以打渔为生,俨然成了一本地渔民。
幸得原身苏黎就是从河边长大,在父亲言传身教下,打渔的本事不逊色于老渔民,识得暗流渔洞,才勉强讨口饭吃。
“趁着天热,再撒几次网,不然单单这些,还不够我吃一天的。”
入秋的天气,白日当顶时还有几分热气,等到傍晚若不在屋内,皮肉可就冷的生疼了。
苏黎将袖子捞起到肩部,抬着渔网,腰间一拧,往着水面洒去,
藤绳编织的大网洒下,迅速下沉,将这片水域都给拢起来,随着苏黎撑着船走,大网也跟着拖出水痕。
拖着渔网走了十来丈,体力消耗之下,苏黎不由得撑着杆子喘气。
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苏黎有些感慨,正如玉如意所标记的‘身弱体虚’,这幅身子骨实在太弱。
打渔肯定是重体力的活计,二三十岁健壮的老渔民来撒网捞鱼,一口气捞个来回也得喘气歇息。
但像苏黎这样的,捞到三分之一就喘气,再洒个两回就力竭的年轻人,却是头一回见。
若不是苏黎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像他这么打渔,肯定没什么前途可言。
“没有富贵命,却得了富贵病。”
“要说我这样的,只适合穿越成富家子,却偏偏穿越成了渔民。”
口中说着,苏黎手上却不停,一寸一寸的将网给捞了上来,
这可不是前世现代社会,就算身子骨虚弱,也没有低保可以领,也得整日干活,
否则就会和穿越过来的情景一样,躺在床上饿死。
日头渐渐下沉,苏黎捞了三回渔网后,又强撑着力气捞了一回,一共捞了接近二十斤的水产,才悻悻停下。
当然,这二十斤的水产说着多,其实大多都是些不值钱的河虾蛤子,根本卖不了什么钱,
去除了骨头硬壳,能吃的部分能有个四五斤都是多的。
在渔船上歇息了半刻,苏黎恢复了些气力,便开始催动着长杆往回赶。
他可不敢歇息太久,在原身的记忆中,一直都有‘日头落,不上杆’的说法。
这卞水河浪大水深,千年如一日,养出什么精怪都不稀奇。
原身的父亲,就是临近傍晚时去捞鱼,才据说遇见了水猴子,被生生拉下溺死。
若是苏黎前世,都不许成精,自然不怕,可这个世界显然并不寻常。
不说别的,在记忆中,苏黎所处这小小卞水县就有足足数十万户人家,
一户四人,也得百万人众,算起来,整个大景盛朝,人口能有亿万之众!
苏黎不由得惊疑,这近似于前世古代的落后生产力,能养活这么多人口吗?!
还是说大景真能实际统御这亿万里的疆域,才能有这么多资源供给人口,而不会惹得民乱。
不管是哪个猜想成立,这个世界都相当不寻常。
苏黎倒没有特别担忧这些,
抛开这些不谈,能够穿越世界,脑海中还有一块玉如意的苏黎,也是不寻常的一员。
漂到了岸边,苏黎下了船,刚将船用绳子泊好,就听身后熟悉的喊声。
“阿哩!”
少女陈雨娇小的模样出现,咋咋呼呼的,想要吓苏黎一跳。
“阿哩真没意思,都不禁我吓了!”
少女没达到目的,有些不高兴,
“你每次都这样一趟,我还能不知道?”
苏黎脸上也挂着笑意,只有和陈雨打闹时,才是他每日为数不多轻松的时刻,
“今天渔获怎么样,可有大货?”
少女照常关切着苏黎,她知道苏黎的病好了才没多久,身子骨更是比寻常人更虚。
“还没吃饭吧,诺!”
少女递给苏黎一个布包,打开布包,是两块干巴巴的饼麸子。
这饼麸子就是底层人最常吃的食物,用麸子、糙米干煮出来的干粮。
要说优点,就是低廉方便,要说味道...
若是不就着清水,那咽下去和吞石子没两样,硬的都能划伤食道。
但很多时候,这就是底层渔民的一顿饭食了。
苏黎也没客气,将饼麸子收下,
债多不压身,欠的人情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大货只有一条,顶多值个四十文,还得被那鱼栏抽水。”
要说渔民求生之道,肯定不是每日都吃肥鱼大虾,那是上等人富家子才能有的待遇。
渔货通常都是按大小来算计价值,越大越稀有,营养价值越高,也越值钱。
渔民自己都是挑些不值钱的小鱼小虾来吃,或者吃劣质的饼麸子充饥。
遇到了大货,会去靠近外城的鱼摊去售卖,换钱之后,才能买其余的生活物资,
例如盐巴布匹之类的。
毕竟人不仅仅填饱肚子就行,吃穿住行可都得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