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初歇,上邽县署的东厢公房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李苾独坐在案几前,手中捏着一根元戎弩箭,反复摩挲了许久,忽然在尾端用力一拔,尾部开启,露出了一段空心,从中掉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竹片。
两指轻轻拈起竹片触摸一番,李苾便将其轻轻撇在了桌上。
“在何处发现的?”
“回参军,今夜袭将军亲率斥候往临渭方向探查军情,回返时于东门外偶然发现,上邽破城,东门外并未交战,袭将军心中生疑,又见箭身之上有我府曹铭刻,便差人火速送来。”
答话之声从阴暗处传来,细细一看,房中左右站满了人。
李苾两手搓了搓脸蛋,打着哈欠道:“做得好大的事,难怪彭祈能趁虚而入,大王给了三日期限,不必着急,你们在此候着,我出去办点事。”
说完李苾便起身披了狐裘,哈欠连天地出门而去。
兜兜转转,便来到了正堂外,里面灯火通明,众将列坐,姜维正在部署上邽防务。
李苾吸溜了两下鼻涕,酝酿了一下情绪,抡起小腿风风火火径直跑进了堂中。
姜维正排兵布阵,忽见李苾窜来,眉头顿时皱起。
在堂中诸将疑惑的目光中,李苾凑到了姜维身边一阵耳语。
只见姜维面色忽然阴晴不定,眼中多了几分厉色。
李苾说完,便匆匆行礼退去,仿佛是什么十万火急之事。
这时,姜维一声长叹,对众将万分凝重道:“凉州魏军反攻陇西,形势危急,败退的魏军眼下又在临渭重整旗鼓,我军恐将面临两线作战的局面了。”
“大将军,我军只有一万之数,守住上邽已须全力,万不可分兵西援!”
裨将袭祚当即发表意见,己方兵力本就捉襟见肘,若再分兵,只会被魏军各个击破。
至于现在的局势,万不得已只能让陇西友军放弃其他县城退保临洮。
牙门将杨仓也出言叹道:“凉州魏军来的真是时候!”
姜维故作沉思,这时,有一文士起身,行礼道:“大将军,我军兵力不济,分兵若丢上邽,实在是得不偿失,请大将军三思。”
说话的文士,名为焦赞,乃是大将军府兵曹属,此番从征于姜维身边,负责分担兵备诸事。
见众将皆认为不宜分兵救援陇西,姜维摆摆手,坚决道:“陇西为我军后背不可不救,我意已决不必再劝,冯山?”
“末将在!”
“令尔连夜整军五千,发往襄武,助守陇西。”
“喏!”
护军冯山毫不迟疑的起身领命。
兵曹属焦赞无奈一叹,只得退回座中。
裨将袭祚心中忧虑,本想再劝,但见帐下督柳充投来了眼神,便只好将话咽回肚中。
片刻夜深,姜维散了军议,众将各自归去。
护军冯山领了姜维的令箭最后离开,一个时辰后,便点起上邽兵马五千出了西城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上邽城墙东北,角楼巍巍,垛口当中,数架大石元戎弩机排列森森。
不久,一人登城向角楼走来。
士卒见状,皆行礼致意。
成旭点了点头,走到了拐角处的火盆旁,一边伸手取暖,一边向东瞭望。
这时,城上坐镇的校尉仓促赶来,向成旭行礼道:“成护军,您怎么来了?”
“今夜大将军调整部署,命我接替杨将军守备东城,不亲自来巡视一番,不太放心。”
“护军辛苦,倒是没什么异常,前夜里有几個胆大的魏军斥候来城下晃悠了一圈,都被末将给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