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霍丙斐真的冤枉了,他是不想笑的,尤其是在看到那条什么鬼内裤之后。
笑?有什么好笑的!
他想哭。
不过,在对上林菀,霍丙斐自己也疑惑,脸部肌肉就变得不受自己控制,如果他可以飘离这副躯体,站在一旁看自己,估计也只能捂着胸口骂一句:傻叉。
那一年,他第一次去李家沟。
不大不小的院落,透过门缝他看到院子里种着一大片花草,马蛇菜、爬山虎、胭粉豆、小龙豆……这都是些草本植物,没有什么高贵的。阳光在小小的院落中移动着,院中那一白一蓝两个人影,被阳光拉出了长长的影子,一动一静,异样和谐。
顾倩茹一嗔,一喜,一笑,一怒,一娇羞,一伤感,一爱恋,一幽怨,眉眼间统统是凡尘女子的表情,有烟火气,有人情味儿。
那么美。
一个云手,一个盘腕,一个转身,几步圆场,到水袖的轻颤,眼神的流转,指尖的兰花形状,面庞的百媚千娇,这样精致致攒出来的一个女人,她腼腆,淡秀,恬静,妩丽,她包含着中国传统女子所有的风情,她堪称人间尤物,怎能不美呢?
院落中的女子青衫鼓荡,水袖飘忽,亦真亦梦……
霍丙斐的手还搭在木门上,没有推开,他静立在原处,一动未动。
终于,他找到她了。
啪啪啪鼓掌声使霍丙斐回过神来。
院子里,一个小女孩的欢呼:“好听好看,顾大娘,您唱得太好了。”
霍丙斐才注意到那个女孩,刚刚见她小心翼翼地呼吸,就为了能够听仔细,生怕错过那曲转悠扬的天籁之音。
顾倩茹这才缓缓地站起来,即便年过四旬,身段依旧保持地跟少女一般,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相较于年轻时代,反而现在的她更显清丽。
“小鱼啊,现在只有你会捧我的场。”
原来她叫小鱼。
“顾大娘,我就爱听你唱戏,听多少遍都觉得跟第一回听一样,虽然我不懂京剧,但就是觉得好听好看,没够。”小女孩扬起脸,由衷地说。
顾倩茹笑:“有时候想想,真想收下你这个徒弟。”
那个叫小鱼的姑娘大喜:“真的?顾大娘您再说一遍。”
顾倩茹甩一下长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无限悲哀伤感,口中不复热络,淡淡说道:“唱戏有什么好,粉墨登场,去博人们的笑和泪,自己仿佛也变做戏中人物,这么多场戏,戏中大多数人物的命运都是不好的,不学也罢。”
……
霍丙斐第一次见到唐小鱼,就是那时候。
后来,霍丙斐再去见顾倩茹,却没再见过她,有意无意向顾倩茹问起过,顾倩茹说小姑娘忙着谈对象呢,怕是不久就要嫁人了吧。
听顾倩茹的语气,也是替她欢喜祝福的,霍丙斐当时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觉得那个女孩像小窗台上瓷白花瓶里面插着的一支白玫瑰,开的正好,花娇叶绿。
有人去照顾和疼爱,没什么不好的。
可那天晚上,霍丙斐见她从草垛里走出来,眉头蹙在一起,满脸都是没擦干净狼藉的泪痕。
她打嗝的滑稽模样,她打量他的眼神,还有她的警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