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要得更多。”
这话一出,陈靖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和秃驴们待得久了,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虞允文显然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不知怎的,又觉得这话好像颇有禅机。
潮水涨得厉害,这次袭来,几乎快要没到了众人的脚底了。
那个从巴蜀来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张蓝色方巾,小心地将自己儿子包在里面,四处打好了结,又往外套了好几层不同颜色的碎布,将其给裹了个严实。
等做完了这些,他又盯着漆黑的江面发起了呆来……边上是那个疯了的女人,她好像有些困了,将头埋在自家男人的肩头上。
一家三口,构成了一幅画儿。
“有了兄台相助,他至少能够活下去了。”
虞允文的脑子也是有些乱,一时间想不通陈靖话的意思,潮水摸过了他的鞋,脚尖的凉意让他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随即才从思绪里头抽离了出来。
“兄台觉得,我应该要些什么?”
“要道,要理……也可以不要,要王法?嗯……要国泰民安吧。”
陈靖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渣男。
他不想要的,却告诉虞允文应该去要。
他知道前路危险,不愿意沾惹进去,却暗示虞允文去做个好人。
说实在的,这不太公平。
但这正是他刚才愿意挺身而出的原因。
后者或许是没想到他忽然把话题开得这么大,微微张嘴,却又皱了眉。
陈靖清晰的看到了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夜已经深了,钱塘江上起了风,虽然是在八月,但仍带来了一丝凉意。
这风里,夹杂着腥味儿。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那一家三口依旧是坐在那里,他们这时候才发现,这对夫妻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任凭潮水冲刷着他们的身体,任凭衣衫尽湿。
他们都感受到了什么,也没打个招呼,虞允文直接冲了过去,陈靖本来也想去瞧瞧,但李儒已经看过了,他朝着陈靖摇了摇头。
“都没气儿了。”
陈靖上辈子见过的死人,还没有今晚几个小时里头见到的多。
最开始时候的那股哀伤感觉,又开始从心底蔓延了出来,像是通过了他的气管,叫他开始了猛烈的咳嗽。
这世道本就很残酷的。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的。
可是当真的切身体会到了,参与到了,感受到了。
他才晓得,做一只鸵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李儒轻轻拍着他的背:
“你果然和王允很像。”
“之前,倒是我想错了。”
“你若真有慈悲,就该听我的。”
这老鬼像极了灵隐寺的老和尚,说起话来,当真是叫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