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上站满了人。
钱塘江像是一条隐藏在黑夜里的大蛇,被男人的惊叫、悲呼以及哭泣声给唤醒了过来。
它一醒,周围靠着这条河吃饭的人,也就醒了。
没人能瞧见李儒,他们的眼里,只是能够看见陈靖弓着腰……用一种奇怪的姿势站立着。
这或许也是一个来看热闹的人,他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河滩上的那家人,正实时演绎出来的悲剧。
“怎的了?”
有人低声问了一句,边上便有人答话道:
“那个读书郎家的媳妇儿……听说是把他儿子给吃了。”
“吃了?!”
“也许没吃……但他家小子确实是没命了。”
沉默了一会儿,又有人道:
“说来也是,五日前读书郎就来找我借过吃的……这些天来,他家小子恐怕是早就断了吃食,没日没夜的哭,现今反而是安静下来了。”
“我不是瞧见李老头今日刚给了他两尾鱼?怎么就落到了这般田地?”
这句话一出,立马就有人出来呵斥道:
“你是嫌李老头命长了不成?这种话也是乱说得的吗?!”
不知是谁叹了口气:“府衙的来人了没?这可是闹出了人命了。”
“谁敢来?”
现场终于是又安静了下来。
河滩上女人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一切,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在她的眼里,能瞧见的只有自家男人,抱着那只被自己剐了皮的兔子在哭。
是喜极而泣吗?
她不知道。
“官,官人。”
试探着唤了一声,却并没有收到回应。
又见男人将那棍子从兔子身体里抽了出来,她忽地心一紧:
“官人,这还要烤着吃呢。”
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她分明瞧见自家男人身形一滞,那只兔子也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天呐!天呐!”
男人好像突然之间发了狂,看向岸上、堤坝上到处站着的人,朝着他们跑了几步,随即便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诸位,逼死人了,逼死人了!”
他的话正好验证了大伙儿的猜想,岸边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诸位发发善心,且与我一同告状去吧,且与我做个证人吧!”
“我寒窗苦读十余载,自问未曾做过半点愧于天地的事,为何,为何要这般待我?!”
“诸位,诸位啊~可怜可怜我吧,救救我吧!”
这人边说边磕头,幸好河边上的沙子软,不然瞅他这力道,若是换了别的地方,恐怕脑门早已经是破了碎了。
只是任由他喊得多么的撕心裂肺,愣是没有一个出来回应他的,大伙儿除了叹气还是叹气,生怕和他的眼神接触上。
陈靖嘴唇都被他自己给咬出了血,要不是李儒抱着他的腰,他刚才就已经是冲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