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广元年仅十四、五岁,又一向埋头读书,没见过世面。
之前被接连追问继母身份,已狼狈不堪,几近崩溃。
要知道,眼前人可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被此人抓到卫里严刑拷打,这辈子就全完了。
如今又遭当头棒喝,竟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起抖来。
陈义眼神冰冷,继续喝问道:“你与谢有福一起杀了继母,是也不是?”
谢广元哪敢承认,立即如捣蒜般磕起头:“官爷饶命,饶命啊!昨日小人一直在书院用功,一步也未曾离开,收到官差消息才回家……”
“你们主仆二人看不起谢李氏的出身,所以合谋弑母。你出主意,他动的手,是也不是?”
“冤枉啊,大人!她既嫁与家父,便是小人的母亲。小人自幼读圣贤书,如何能做出这等兽性。”
“那你为何包庇谢有福?”
“我……”
谢广元被连续追问,已被逼进了死胡同。
奴婢冒充良人嫁入谢家,还成了正妻嫡母,为一丑;奴仆弑主潜逃,为二丑;身为读书人,却被吓得向吏卒磕头,为三丑。
三丑加身,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柄。
谢广元抬起头,看着对方冷若冰霜的眼神,忽然一咬牙,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道:
”福伯来谢家已有二十余年,向来任劳任怨,忠心耿耿。学生相信,福伯没有杀人,他是冤枉的……求官爷明察。”
见对方反口否认,陈义有点意外,问道:“你昨天不在家,怎知谢有福没有杀人?”
“我……”
谢广元顿时语塞,张大着嘴巴,一句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才艰涩地答道:“学生素知福伯为人,学生相信他绝不会弑杀主母……”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显然他也知道,这种说辞完全没有说服力,但他已无法继续辩解下去。
谢广元本以为对方会雷霆大怒,甚至将自己抓回魔窟严刑拷问,没想到,陈义此时却忽然笑了起来。
“请坐!”
陈义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对方先坐下。见谢广元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有道:“这是你家,你竟连坐下说话都不敢吗?”
谢广元硬着头皮坐了下来,试探着问道:“官爷……你相信学生所说?”
陈义见对方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已决定改变审讯策略,所以不再咄咄逼人,语气反倒平和起来。
“信与不信,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你若不想谢有福蒙冤受屈,就将所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陈某自会细细查证,不会冤枉好人。”
谢广元沉默良久,几次欲言而又止,显然心中正在剧烈挣扎。
陈义耐心等待了半天,见对方一直迈不过那道门槛,便继续循循善诱。
“你可知,谢有福前几个月在铁匠铺买了一柄尖刀?他若不想杀人,买来做什么呢?总不会买把刀回来杀猪吧?你家中可有养猪?”
“这……确实没有。”
“那就对了,无端购买凶器,已十分可疑。如今主母身故,谢有福不在家帮忙治办丧事,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说他不是畏罪潜逃,还说什么‘素来忠义’,谁会信呢?如果你是我,你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