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眯着眼打量着蒙彰,“好,吾就听你如何说?”
“县尉高如厕被刺而死,将一块碎布藏匿在如厕之地岩壁间,被我麾下秦卒吴迁偶然发现。”
“第二任县丞高雨,他出事后,嘴里一直含着一块绿色碎布,吾麾下秦卒魏谋仔细看过,与吴迁如厕时发现的那块一模一样。”
“这两块碎布,与张县令身上所穿绿袍一模一样。”
王贲听到此处,神色一肃。
“还有,三任县尉,全被刺客一次刺杀杀死。三任县丞,非疯即不能言。而张县令言他已经遭到不下二十次刺杀,然而,我从张县令身上并未看到一处伤口。”
“最让我奇怪的是,张县令作为郏县县令,张口不离大秦,一副为大秦鞠躬尽瘁的姿态,想必应该是知悉三任县丞处境的,可是,那一天,他领我去尉舍那里时,他却跟我说,‘前几任县丞,他们的话都不要相信’,试问三任县丞一疯一哑一昏迷不醒,如何能言,岂不是自相矛盾?”
“是以,我才......”
蒙彰还未说完,此时,王贲已经猛地站起。
“蒙彰,你说的可是真的?”王贲的目光锐利地扫向蒙彰。
蒙彰猛地高声道:“王裨将,我蒙彰敢指天为誓,倘若我有一句假话,就让我蒙彰此生绝后,不得好死,此誓言天地共鉴!”
噫!
王贲和王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蒙彰可真狠!王贲暗道。
看来这蒙彰的话,不是假的。王贲心想。
王戟插话道:“王裨将,蒙彰敢拿这个立誓,我王戟也觉得他的话不是假的。这蒙彰,以前就一个执念,那就是为他蒙家留后。”
王贲听着王戟的话,又看向蒙彰,目光凝重:“若是此事为真,那么,这张县令必然有问题。”
“但是——此事,事关重大,那张县令是大王派来这边的,处置他,必须要得到大王许可。”
“还有,蒙彰,我令你以郏县县尉与郏县守丞的身份,立即书写一份文书写明此事,事情经过,不可遗漏一处,我让人八百里加急将文书送往咸阳,由陛下定夺。”
“这事,吾不能参与,望汝知晓。”
蒙彰听到这里,看向王贲的目光仍然露出感激,“蒙彰多谢王裨将!”
王贲摇头,“此事,你无需谢我,对吾来说,对大秦不利,胆敢阻碍大秦强盛之人,吾必不会放过。话不多说,你且赶快写出文书,吾这里有笔墨竹简。”
蒙彰重重地点头,然后,拿起王贲案上的笔,在竹简上写道:
颍川郡什长、郏县尉彰敢告郏县令......
......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厉害,可以待敌。
其实,为吏之道亦然。
为吏治心,乃重中之重......
......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而贤者有不知,其何故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悲夫!
天下士人言必称大秦云云,实则为祸大秦之人,窃据一县之长、一郡之长,不可不察!
望大王明鉴郏县令一事!
尉彰敢言大秦有英明如大王,不出十年,必能天下归一。
大王一扫六合,虎视何其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
写完后,蒙彰松了口气。
蒙彰刚刚在写的时候,王贲和王戟都在后面伸着脖子看。
此事,他们心中无比震惊,目光都瞪得滚圆。
“蒙彰,才几月不见,汝之文采突进,令吾深深诧异。尤其是‘大王一扫六合,虎视何其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这一句,吾观朝中大臣,阿谀大王者,无有与你相比。”王贲深深地看了蒙彰一眼。
蒙彰面色从容:“人必知耻而后勇,以前是吾不会,与旁人无尤。既然不会,那吾就学,将它学会。再者,此言并非阿谀大王,实乃我肺腑之言,我期望有朝一日,大王能一统天下。”
王贲听到此句,再看蒙彰,脑海中那道影子仿佛与蒙彰重叠,合二为一。
这蒙彰,真的与蒙恬无关?王贲心中突然有些不信了。
“甚善!”王贲说道。
“既然那张县令有问题,吾传令罗风,让他将你那一什麾下之人,以及之前吾写文书借与他一用之人,全都召回郏县大营。汝且在吾大营候着,等待咸阳那边音讯。”王贲补充道。
蒙彰听完大喜,“唯!”
之后,王贲派自己心腹带着数人,带着蒙彰写的那份文书,骑马往咸阳八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