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妈，明天开始，周岁礼就要准备起来了吧？”查娜的声音还是那么充满活力，似乎什么事都不会影像她开心。

阿婆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她的话。

烛火吹熄，室内陷入黑暗，没过一会查娜那边就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既然已经能开口说话，那么识文写字也就不能耽误了。”

黑暗中再次响起阿婆的声音。

“一切有我，你不必担心。”

呼和阿婆声音里尽是可靠和沉稳，宝音敏锐的察觉到阿妈的呼吸急促了一瞬又很快和缓。

良久，海日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多谢您。”

直到宝音在温柔的拍抚中睡着，都没有听到阿婆开口。

——

四月的青原已经没有那么冷了，虽然今年因为雪神发怒，冬天长了一些，但到了宝音周岁礼这一天，枯败了一个冬天的土地上却已有不少早熟的草芽，各色野花也开始冒头。

今天是个大晴天，阿婆家门口这片空地继新年聚餐活动之后，又迎来了宝音的周岁礼。

一大早，干活麻利的傲琪就带着众人忙碌起来。

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张巨大绿色地毯几乎覆盖了空地中间的一大片区域。部落的边缘又喧闹了起来，如同新年那天一样，宰杀牲畜、炖烤牛羊肉、摆桌装饰......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忙作一团。

宝音和海日娜作为今天的主角，从早上起来开始就被查娜按着，从头到脚细细的装扮起来。

宝音现在还是出于生活不完全能够自理的阶段，所以只需要乖巧配合着，伸伸手抬抬头，很快就穿上雪白的正装成了一个粉雕玉砌的小雪团子。

海日娜今日也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今天是她女儿宝音的周岁礼，只要过了今天，她的宝音就可以堂堂正正的长大了。到场的所有人都会是见证者。

当她穿上雪白的伯忽族正装，佩戴翠绿色腰带，从帘子后面走出来的时候，宝音正惊叹于阿妈的美丽，查娜却是眼眶一热，捧着巨大的鹿角帽跪在地上。

“王女！”

查娜的声音有些哽咽，海日娜的眼中也喊着热泪。

“太久了，上次我穿白鹿装，已是十年前。那时候，父王母妃为我庆生，王兄也还在......如奴如婢过了十年，我，我都快记不清我自己的样子了。”

“王女！您受苦了！”

两行泪水从查娜眼眶滑落，王女受辱，就是整个族群受辱，这十年，对所有伯忽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太久了。

见二人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宝音不忍心看她们如此，跌跌撞撞朝着阿妈而去，抱着如雪山神女一般的海日娜仰头伸手。

“阿妈，不哭！宝音，抱抱！”

海日娜笑话她，“今天的宝音已经是大人了，宝音可不能再随便让人抱了。”

青原有抱孙不抱子的说法。是说当孩子满了一岁就算是活下来了，是具有在大自然中生存能力的人，如果为了孩子好，父母就不能再娇惯宠溺，但祖父母作为隔辈老者，却可以将一生积攒的福气传给孙辈。

因而海日娜才会说出这番话。

经过这两个月的“睡前小课堂”，宝音自然是知道阿妈所指为何。但这不耽误她还是被这句“一岁的大人”给雷到。

不过这都无所谓啦，宝音又不是真的时时需要阿妈抱的孩子，她的目的本身也是希望转移阿妈的注意力。

现在目的达成，抱不抱的自然就不重要了。

经过宝音这么一打岔，悲伤的气氛也一下散去。

查娜破涕为笑，起身帮母女二人戴好鹿角帽。

查娜到外面看了一眼又再次回来。

海日娜问道：“怎么样？人都到了吗？”

查娜咬了咬唇，答道：“差不多了，只是......不过我阿妈说没事，咱们现在就开始。”

宝音明白，这便是有些问题，但是呼和阿婆能搞定的意思了。

海日娜也懂了，既然阿婆已经说了没事，她自然不会多问。更何况，已经到了现在，难道还能缩在屋里不出去吗？

牵着宝音走到门前，海日娜支起身子。

“宝音，准备好了吗？”

宝音答得干脆，“准备，好了！”

门被打开，宝音和阿妈一身白袍，在太阳下闪着光，便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

被装扮成仪式现场的绿毯上，同样一身白袍的呼和阿婆坐在上首，见到这母女二人惊是激动地从原地站了起来。

“好好好！”呼和阿婆的声音有些颤抖，又迅速收敛心神。

呼和阿婆对着一旁的傲琪点头，傲琪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朗声高唱。

“伯忽·海日娜之女，伯忽·宝音周岁，大礼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