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出了园子,来到前头邢夫人房中,见了礼后,坐在那里静静听邢夫人说话。
邢夫人先是说了一番冷暖的话,说外面风大,怎么不穿着披风来,便教司棋回园中取披风来。
迎春再怎么无动于衷,也听出邢夫人是想单独与自己说些秘密,于是皱紧眉头,稍显不耐烦。
邢夫人见司棋走后,便向迎春说道:“那芸哥儿在园中管事,平常有没有撞见过你?”
迎春摇头道:“并没有,那芸哥儿很知道分寸。”
邢夫人见她开口就是替贾芸说好话,便皱了皱眉头,轻哼了一声道:“一个大男子,成天混在满是姑娘的园子中,保不准弄出什么事情来!”
迎春听了,回道:“宝玉往常也是混在里面,也没弄出什么事情。”
邢夫人紧皱双眉,微怒道:“宝玉才多大,况那芸哥儿拿什么与宝玉比?”
迎春见邢夫人一心要针对贾芸,便不答话,只低头弄着衣角。
邢夫人缓和语气道:“我叫你来,是要你往后留心点,注意看那贾芸的言行。”
迎春点头道:“我知道的,总不与他见面罢了。”
邢夫人摇了摇头,道:“也不是叫你非要逼着他,是叫你留意他的举动,若有不好的,过来告诉我或者你老爷。你自己若不便,就教司棋她们盯着他。”
迎春抬头愕然看着邢夫人,半晌才说道:“这是要害人,我不会做这些!”
邢夫人气的站起来,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才又说道:“实与你说了罢,这是你老子交待的,他上回与二老爷一起审问那蔷哥儿时,就看出那芸哥儿不是好人,终有一日要把咱们逼出这里去!”
原来当日那石棍之案审完后,贾赦回到自己家,左思右想,觉得那贾芸能量巨大,老太太又十分看中他,只怕有朝一日会住进府里,甚而有可能占据自己这些园子,把自己等人赶出荣国府。
贾赦一家虽住在荣国府,但荣国府的产业却并不属于他,而是自己弟弟贾政的。
他自己虽有个爵位,却只是虚的,按理既然没有继承荣国府家产,就应该搬出荣国府,只是父亲体谅自己,在府内留了几个园子与自己住。
至于自己那个替荣国府管事的儿子儿媳妇,虽也住在荣国府,却只不过是替他家帮忙而已,待得宝玉长大结了婚姻,便要拱手让出管事权力,并搬回自己院中。
而今老太太并不喜欢自己,若那贾芸势力壮大,老太太必会为他在府中弄一个大房产,自己的院子便是最好的选择。
到时候,自己的儿孙便从正支变成旁支,而贾芸则从旁支渐渐逼近正支了。
他也曾想要贾琏设局谋害贾芸,却又不能确定贾琏两口子的心如今究竟是向着哪边,一个不好把自己的主意泄露出去,岂不让自己更加没有立足之地?
便退而求其次,教邢夫人找女儿迎春说话,先寻出一些贾芸的罪证出来,往后便好设局赶他走。
他以己度人,觉得只要是个男子,就没有不做一些鸡鸣狗盗之事的。
迎春听了邢夫人这番话,心内着实厌恶。
她也并非对贾芸有多少好的观感,往常贾芸做了什么事,让多少姑娘丫头们传为佳话,她都不怎么关心。
同样是庶出的女儿,她并不像探春那样积极处世,认为自己只要做好闺阁小姐的身份,到了一定年龄让父母请个媒人嫁出去罢了。
因此在她心目中,只想着本本分分做自己,既不关心别人的喜乐哀愁,也不希望别人把自己的蝇营狗苟强加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