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川凛捏着棋子,第一次将视线移开棋盘,抬头看向对面那个看起来远比她青涩的男孩。
此刻她的意识才回归躯壳,发觉自己的手指因为大脑的过度思考,而产生了缺氧发麻。
这是她在三段联赛的第三场比赛,前两场都输了。
所以她今早在爸爸的遗像前做出决定,无论如何这一场都要赢。
但是她现在要输了。
对手从布局,到终盘,每一步都遥遥领先于她,纵然自己几次下出妙手,尝试突围,但往往刚起个势,就被提前发现摁压下去了。
“我输了。”
最终,她轻轻的出声认负,对面那个寸头男孩有些害羞的挠挠脑袋,也认真的还礼。
男孩走了,上野川凛坐在位置上久久的复盘这一局。
直到周围还在比赛的人陆续结束,最后只剩下她独自坐在蒲团上。
良久之后,一直盯着驹盘的她突然发现了其实自己并非毫无胜利的机会。
如果在中盘这里,走2八、2七以至2四香,然后他必定要动龙王回防,如此局势立刻逆转,我再跟上……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她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局的胜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走在新宿喧哗的街上,回忆着刚刚对手的模样。
对方应该就是爸爸所说的‘有才能的人’吧。
真好啊,能在对弈的过程中完成这么细致繁琐的计算,这一期有他在的话,自己看来是机会渺茫了。
不过我给自己计划的是四年,四年,一共八期,十六个名额。
无论如何都能成为职业棋手了吧。
上野川凛给自己打着气,翻找着官网的对战表,看到四天后那个男孩有一场比赛。
她计划着之后要去现场观摩一下那位‘天才’的对局,多学习,自己也能变得更强。
四天后,那个男孩输掉了他的下一场比赛。
对手是一个比他更年轻,更稚嫩的孩子,在三十个回合时,男孩就只能疲于招架,五十个回合时,已经无力反抗。
不到八十个回合,碾压上野川凛取胜的男孩就不得不认负了。
他们走后,上野川凛失神落魄的走上前去看这局棋。
但是这次直到工作人员清场,都还没有想出来解法。
……
同样是走在新宿的街上,今天的上野川凛已经听不见喧哗的声音了。
她的脑中盘旋着各种疑问。
以那个人为对手的话,自己能坚持到八十个回合吗?
那个更年幼的男孩就是所谓的“才能者”,还是有比他更有才能的?
明天的第四局能赢吗?
才能,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阵风吹来,上野川凛忍不住抱住了自己冰冷的胳膊。
隐隐约约的,她仿佛从风中听到了爸爸的话。
“这样啊,川凛酱……”
她忍受不住,在人流不息的新宿街头蹲了下来,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了马路上。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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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川凛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任凭手机的闹钟叫个不停。
她远比闹钟醒的更早,甚至可以说基本没睡。
妈妈在房间外敲敲门,走进来帮她关掉了闹钟。
自从得知自己在这一期的比赛中已经输满了十四场,面临掉段评分后。
她就开始害怕奖励会,害怕比赛,害怕第二天天亮。
“川凛,不要再执着于职业棋手了?如何?”上野真央坐在她的旁边,轻轻的把她的脑袋摁到了自己的怀里。
“女流棋手的赛事也很精彩不是吗?以川凛奖励会三段的实力,去参加女流赛事,一定能轻松取胜吧?”
上野真央极力的安慰女儿,她有些不安,在女儿的身上,她愈来愈看到仁念当年的影子。
那个颓废的幽灵在女儿身上复活了。
上野川凛有些畏惧的躲闪着妈妈关切的目光,低下头去。
“妈妈,是希望我放弃吗?”
上野真央让女儿的脑袋更加贴紧自己的胸口,希望自己的心跳能给她力量。
“妈妈,我让你失望了吗?”
上野真央莫名的心中一慌。
她刚打算开口,上野川凛就勉强笑着说道。
“妈妈,下周我会去报名参加女流的仓敷藤花战的。”
…………
输了,又输了,在自以为十拿九稳的女流赛事中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