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见他们了!”莉娅喊道。
安东尼终于抓住了自己的衣角,擦了擦脸后,他终于看清楚了:他看见了透过装甲伸到车内的手柄和扳机。安东尼为前一秒钟的想法感到荒诞,他怎么可能在舱室里找到爆弹枪的枪口呢?枪口是指着外面的啊。枢机主教弯下肥胖的腰,肥肉将长袍撑的鼓鼓囊囊,他握住枪机,重爆弹的枪柄依然泛着热气。安东尼凑到观察窗看了一眼,异端的半神身影在风沙中影影绰绰,手中的战锤闪烁着紫色的光线,那个异端正高举着近战武器,还有两步就能走到车体跟前。
他深吸一口气。
“好吧,好吧。”安东尼喃喃自语,“异端们,吃我神皇的大爆弹吧。”
他扣下了扳机。
......
阿瑞俄开始转身,禁军的卫戍之矛在他转身的刹那离弦而出,如同一条活过来的毒蛇。精金的利刃同阿斯塔特的圣物行刑剑相撞,闪电在两柄武器上缠绕,扭动着,颤抖着,在贴面相闻的二者眼底映衬着黑暗。下一个刹那,黑色圣堂抖动手腕,将卫戍之矛的矛头挑飞,黄金的利刃带着白光高高扬起,仿佛振翅的银鸟。巨剑纵劈,光如满月,影似弯刀。
暴君之击,统一战争期间雷霆战士斩下暴君头颅的暴烈挥砍。
阿瑞俄举起卫戍之矛与之相撞,扭曲的闪电在精金互相绞杀时向着四周激射。感官涌入他的脑海,仿佛呼啸的风:他听见伺服系统发力的摩擦,他听见肌肉收缩的悲鸣,他听见有毒的口水沿着喉咙落下,静电流过牙根,顺着钢铁和骨骼流淌过四肢百骸;腹腔火辣辣的燃烧,五脏六腑都浸泡在鲜血之中。唯一安静的是手中的利刃:卫戍之矛沉默而稳定,仿佛并非正与另一个阿斯塔特刀剑相交,悬空于静滞力场之间。
没有颤抖,没有震动,不动如山,当他挥舞这柄利刃时,毫无滞涩。阿瑞俄后退一步,挡开第二次暴君挥砍,第三剑是一个假动作,为第四剑的砸落作为佯攻。阿瑞俄节节后退,握住长矛的中央,缩短武器的长度以适应贴身短打。在脑海中某个地方,他理解了禁军的动作为何精准如斯:他们手中的利刃不会为任何一次刀剑的碰撞所颤抖,永远像空挥训练般时一般挥舞如风。
阿瑞俄挡住第四剑的砸落,头盔提醒他身后是漫长而持续的下坡,不能再后退了,。他必须反击,尽管他的内出血浸泡了内脏,破碎的骨板撕裂肺泡;尽管每一次呼吸都会让下咽的毒性口水融化自身,但他必须反击。阿瑞俄用枪柄横打逼退李锡尼,举矛横扫。李锡尼侧身挡开,两柄圣物再次交击,行刑剑在碰撞中巨震,而卫戍之矛纹丝不动。
千分之一秒的静止,电光游走,牧师的头盔泛着粗粝的波纹。赤红的双眼饱含杀意。
李锡尼发力推开禁军之矛。
时间开始疾驰。
利刃开始扬起。
同样的脆弱,同样的不堪,双方的身躯都会被同一记挥砍顺滑的撕裂,但两位半神都拒绝后退;招架、反击、格挡、挥砍,不再有躲闪,不再有步伐,只剩下以微妙计数的高速下,剑刃与矛刃间万变的攻防,掀起狂舞的漩涡。巨剑大开大合,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重复着一次又一次满月般的挥舞。卫戍之矛以精确的点和刺相迎。阿瑞俄拨开纵劈,挑飞斜斩,用长柄抵住下落的利刃。酸性的口水烧灼着他穿孔的胃袋。痛苦,鲜血沿着嘴角和双眼流淌,痛苦。
他向后迈步,迈向身后陡峭的漫长下坡。重心后移的一刹那,李锡尼抓住了他的胳膊,黑色圣堂的牧师以粗暴的力量将阿瑞俄拉近,倒提巨剑,用剑柄重击阿瑞俄肋下。骨板破碎的声音,阿瑞俄一个踉跄,已经断裂的骨板进一步撕裂,他脱力下滑,李锡尼拎着他的胳膊阻止他倒地,再次用剑柄重击下巴。
漏气,呼吸系统的氧气从破碎的下巴里嘶嘶流出,阿瑞俄瘫倒在地,咆哮着,怒吼着,双眼倒映着天空。李锡尼附身,将巨剑的利刃架在阿瑞俄脖颈,如同闸刀般落下,阿瑞俄伸手握住剑柄李锡尼的手腕,竭力阻止利刃落下。他们在角力,相对咆哮,咬牙切齿,歇斯底里。在他们上方,沙尘的风相互追逐,盘旋着飞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