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时间,就在绣花与发呆中度过,下午时间,红杏怕小主成日在屋子里对身子不好,便劝说她出去走走。
时嫱觉得有理,午睡过后,便出了门。
午后阳光灿烂,星星点点阳光透过榆树投下一片片残影,楚绮握着扫帚,费力扫下一团黏在一起的叶子。
这具身体今年15岁,因为常年营养不良,长得很是瘦小,看着才十二三岁左右。
在一众进来求生的太监中,属于是年龄很小的那一挂太监了,身材瘦弱,脸型瘦削没有多余一点肉,但一双眼睛生的极,乌溜溜的睁着眼睛瞧时,很是纯良。
这也是前段日子一起进来的准太监会和原主主动搭话的原因。
红杏担心太阳晒黑了小主的皮肤,便撑着一把浅青色油纸伞,给小主遮一遮。
储秀宫到处种着绿树,小道有树枝叶子遮挡,倒是很少有太阳过分热烈的地方,除非离开小道,走出外面去。
时嫱沿着墙壁慢慢走着,随意欣赏路旁的花卉绿植,浅棕色的眸子里情绪淡然,对红杏紧张撑伞的举动很是无奈:
“叫我出来多走走的是你,怎么怕我被晒黑的也是你?放心吧,这么点阳光不会把我晒黑的。”
红杏举着伞,尽心撑过小主的头顶,鼓鼓脸颊说:“多走走的同时,也要小心防晒嘛!万一晒伤了小主的冰肌玉骨,奴婢罪过可就大啦。”
时嫱微微红了脸,眸子里的淡然也染上些许羞意,紧了紧手里的鸳鸯戏水帕子说:
“什么、什么冰肌玉骨,莫要胡说,我就是普通人罢了。要说冰肌玉骨,还得是那日见过的香妃娘娘……”
香妃娘娘是四妃之一,年芳二八,刚册封不久的妃子,乃西域上供来的公主,颇得老皇帝的喜爱,创下了被皇帝连续五日翻牌子的记录,一时盛宠无双,就连贵妃都被她压一头,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香妃娘娘有香妃娘娘的好,小主也有小主的好啊,都是天生丽质哦。”红杏眯眼笑了笑,小嘴像抹了蜜。
绕是时嫱自知家世不如旁人,外貌也无法取得皇帝宠爱,性子里带了自卑,也被婢女一番话哄得高兴不已,红着脸搅着手帕,说道:
“你惯会哄我。”
“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嘛!”
二人经过拐角处,红杏脚步一顿,正欣赏着远处鲜花的时嫱被红杏拉了拉衣袖,时嫱一愣,停下来疑惑看了看红杏。
“小主,有人。”红杏说。
那是一个正在扫地的,穿着低等太监服饰的少年。
时嫱还算放松:“没事,太监而已。”
红杏神经放松,不好意思道:“抱歉小主,奴婢太紧张了,还以为是外男进了储秀宫呢!”
时嫱低眉浅笑,拍了拍红杏的手背:“哪有外男能进后宫里,你别紧张。”
…但是……红杏心里有些疑惑,那个男子看着不太像太监啊,倒像她没入宫前,见过的那些洒扫小厮。
进宫的这几日,红杏日日得去太监那里领取小主每日的例食,也见过许多太监,真没见过哪个气质像那边的小少年的。
或许是错觉吧,毕竟能进后宫的男性,除了太监,就只有锦衣卫了,那个小少年穿的衣服,分明就是太监服饰。
另一边,楚绮余光瞥见款款走来的时答应和她身边的红杏,扫地动作不停,当二人走近了,她方才假装不经意间抬头,发现了时答应一般,慌慌张张放下手里的扫帚,走过去弯腰驼背行了个礼:
“奴才见过小主。”
每个等级的后宫妃子,身边伺候的人数都有严格的规矩,所以要认出对方等级,只需要观察跟着伺候的人数,还有对方的头饰、身上装饰等。
而时嫱头饰简单,穿着是浅粉色散花对襟长裙,身边仅仅跟着一个宫女,且在储秀宫附近走动,轻易看得出,应该是某个答应。
但看得出是答应,不代表知道是哪个答应,在这种情况下,楚绮称呼对方为小主,总归是挑不出错的。
时嫱愣了愣,说起来面前这个太监,还是时嫱进了宫门,第一个面对面对上的太监,瞧着对方有些凌乱的头发,她微微垂眸说:“不必多礼。”
楚绮脑袋垂得更低:“小主,奴才回去干活了。”
“去吧。”时嫱说。
待人走远了些,红杏蹙着眉,有些嫌弃说:“小主,他好臭啊。”
楚绮整日和一些真太监混在一起,就算她没被嘎蛋,也难免会沾染上真太监控制不住的尿骚味儿。
以及……下等太监七日才能洗一次热水澡,而洗冷水澡容易生病,太监命贱,生病了可没有太医诊治,拿药更是艰难,没点钱贿赂,想都别想。
因此一般来说,太监洗漱都是用毛巾沾着水,擦一擦身子便算完成,不会自讨苦吃,去洗劳什子冷水,这就导致下等太监更臭了。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等再过段日子,下等太监领取了月例,届时会像资深太监买一些香粉擦一擦,身上的臭味会掩盖些许,到时候就没有那么臭了。
时嫱倒是看得开:
“太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臭就当没闻到即可,莫背后议论人。”
红杏一想也是,遂点点头说:“知道了,小主。”
楚绮走远了些,不代表她啥也听不见。那个小婢女的话语,她听了个全,时嫱维护的话也听了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