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坐在床沿，抠弄着指甲油：

“妈也不是不讲理，你如果能考上985或者211我当然会给你继续读，但你如果考不上，考个一本二本的，将来出来了也找不到什么高薪工作，所以还是趁早嫁人了好，也好拿点彩礼补贴补贴家里。”

985和211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

至少孟惜没把握。

她颓废的耷拉着肩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恨妈妈这样对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孩子，妈妈对她的弟弟就这么好。

弟弟考不上国中，妈妈就出钱找关系硬把弟弟送进了比a中好几十倍的私人国中。

而她本来有机会进更好的学校，就因为学费贵了点，妈妈就把让她去更便宜的a中。

弟弟还不是亲生的呢，只是继子而已。

为什么？

孟惜抬眸，几次想问，但对上妈妈尖锐的目光，就说不出口了。

从小到大，一直这样，妈妈给她的从来都不是温暖的母爱，只有尖锐的针对。

“行了，不说学习的事儿，你昨晚怎么回事儿？不回家，能耐了你。还有今晚，这么迟，是不是背着我和男的鬼混。”

女人质问完，又苦口婆心一般劝说：

“孟惜，妈妈怎么告诉你的，女人要自爱，不要做让妈妈失望的事。”

原来孟惜虽然是寄宿生，但只有中午才在学校睡觉，晚上都是回家干家务的。

昨晚不回家已经足够让女人暴躁，今晚又迟了，不得不让人怀疑有猫腻。

害怕孟惜不自爱是假，怕她不干净了惹未来女婿不喜才是真。当然，这话女人是不会和孟惜说的。

尽管母女俩关系够冷淡了，但表面上的和平女人仍旧是愿意维持的。

孟惜想起了昨晚的事，心里忽然涌上无尽的恐慌，她要辜负妈妈的期待了。

“对不起，妈。我.....我不结婚了可以吗？”

女人眼神一厉，“女孩子家家不结婚，将来能做什么。女孩子只有找到个靠谱的老公，才能过好下半辈子。像我，现在找的踏实肯干，日子安稳，过得多好。”

“你知道吗，这边快拆迁了，到时候咱们家就能过上好日子。”

吹了吹指缝的指甲油碎末，女人款款起身离开。

其实这个家就算不拆迁原本也能过得好，只是因为要咬牙送家里唯一的男孩去上本地的贵族私人学校，日子才日渐捉襟见肘。

而孟惜身材纤瘦也不是吃不起饭，而是她母亲的有意为之，就是为了让女儿维持在一个风吹就倒的纤弱轻盈体态。

女人离开后，没有随手关门，依旧让门处在一个虚掩的角度。

孟惜也早已习惯隐私被窥视，她叹了口气，从校裤兜儿里拿出今晚做临时工赚的三十六块钱。

像今天叠试卷一样，她把面值大小不一的现金整齐叠好，用泛白的指尖一一抚平每一丝褶皱。

从床下拿出一个印着饼干图案的长方形铁罐子，她打开盖子，把整理好的钱放进去。

135元加36元。

金额她熟记于心。

只要再攒二百，就够她买最便宜的那部智能机。

等过年回老家，她就能给奶奶拍照了。

怀揣着这个小小而隐秘的愿望，女孩嘴角抿起，露出一个满是憧憬与希望的笑容。

楚绮送孟惜回家花费了大概三十多分钟，然后她在回家，又花费三十多分钟。

她扫的这款共享单车按照小时收费，一个小时1.5，超过了就要3.0了。

在楼下停车，她正要付钱，就看见手机弹出“余额不足”的提示。

楚绮：“......”

其实也不是非要现在就付钱。

她有些心虚的想着，然后关闭了付款页面。

等过几天母亲发了钱再付也不迟。

至于购买自行车计划，她打算周末的时候再和母亲说。

楚绮单手插兜保暖冷冰冰的手指，一面掏出钥匙打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楚绮闭了闭眼，随即换上家居拖鞋走进去，果不其然看见客厅到处是散乱的瓶子。

其实原主也不太爱回家。

他原生家庭并不幸福。

从小父亲给予他的只有偶尔逗弄小猫小狗一般的关注，大多时候父亲只爱出去浪，他是母亲带大的。

学会抽烟、喝酒打架，都是父亲给他的不良习性。

当母亲发现想阻止时，抽烟的瘾早就深入骨髓。

在父亲的言传身教，原主的价值观其实是扭曲的。

后来会对父亲痛下杀手，未尝不是存了报复的心思在里面。

——他后来缓缓学会了爱，学会了正确的价值观。

接受审判之前，他曾跑到孟惜的家外，坐在楼下抽了一整夜的烟。

没人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

满室的浓郁酒气伴随着某种奇怪的气味儿，令人不适。

楚绮穿上家居鞋进入卫生间冲洗了下脚，喉咙有些痒，她从兜里摸出一盒劣质烟，好烟对于一个国中的学生压力太重。

对于烟瘾很重的原主，是支付不起的。

抖了抖烟盒，精准掉出一根，她垂头叼住烟头。

吧嗒。

打火机窜上一束火苗。

点燃香烟。

楚绮浅浅吸了一口，依旧是不过肺，但也勉强缓解了身体叫嚣的烟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