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曹哲曹科长啊？”杨厂长看着曹哲，那满脸的满意是藏不住的“我听过你，跟我一样，也是转业回来的。回来感觉怎么样？”

曹哲看看杨厂长，说实话，杨厂长是真的不适合跟人谈心。你看看李副厂长那是怎么跟你聊天的？脸挂着笑，那叫人如沐春风。再看看杨厂长那张脸就跟吃了耗子药肚子疼一般。

想到这里，曹哲决定速战速决了“杨厂长，说实话，我觉得不怎么样。”

“怎么说？你觉得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我也告诉你，从你一回来，我就对你没什么好印象。怕家里绝户就转业回来。我虽然查不到你是哪个部队回来的，但在我眼里，你就是逃兵，懦夫！要不是你还有点才华，我根本不会见你！”果然，不用虚假的客套，骂起人来，杨厂长的话语就跟他的气质和谐多了。

曹哲也不惯着杨厂长，开口便是针尖对麦芒“怎么？自己无能，还不能让人说了？你看看轧钢厂干的活，都65年了，生产的钢材就那么几种，做个工件跟难产似的。咱还是总厂呢，研究人员干什么吃的？你要说是主要发展民生了也算，我也观察了，现在四九城的老百姓过得日子都困难成啥样了？村里更是全村公用一两套农具，干了活领了公分才有饭吃。谁家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一天干不了活，那连一口吃的都没有。我们当兵的用血用命打下来的土地，守护的老百姓就过成这样了。你让我拿什么满意？你没想见我，我也懒得来见你。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轧钢厂发展到今天，不能为国家研发制造出更多更好的特种钢材，下不能庇佑一方，养一方百姓，谁都怪不着，就怪你杨厂长无能！”

曹哲这几乎就是指着杨厂长的鼻子在骂了。但杨厂长是军人出身，相比李副厂长那种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人，杨厂长还是更喜欢曹哲这样的年轻人。至少这样的直脾气，让杨厂长有一种能够把握对方心理状态的感觉。当然，让杨厂长喜欢的前提是，曹哲有本事。每个军官都会对自己手下的王牌兵王格外宽容，杨厂长也不例外。而在轧钢厂中，曹哲文能机械知识考满分，武能压服一众保卫科刺头，技术还是全工种的八级工。毫无疑问，曹哲就是杨厂长眼中的王牌兵王！

别看杨厂长骂的欢，其实心里没有多少怒气，等曹哲骂回去之后，更是有一种回到了军队时候教训刺头的恍惚感。于是杨厂长几乎是习惯性的便说道“有眼睛的都能看到问题，有嘴巴的也都能说得出。你有本事你能解决问题么？光说不练假把式，说我熊，你来个不熊的！”

“来就来！”曹哲根本不惧“给我准备一个实验室，不出一个月，我让你知道你到底有多熊！”

“好啊，敢不敢立下军令状？我就给你两个月时间，你要人我给人，要钱我给钱，给你批个实验室。你要搞不出来成果，我撤了你工程师的职称！”

“有什么不敢的？就一个月，我要研发不出新钢材，我就不配叫个工程师！”

……

一顿吵吵嚷嚷，让周围办公室的人隔着墙都能听到高一声低一声的，简直是心惊肉跳。李副厂长都想着等杨厂长一怒之下开除曹哲的时候，自己怎么救场，卖曹哲个人情了。可他们这些没有当过兵的人不会知道，曹哲和杨厂长两人在办公室里吵得脸红脖子粗，还吵出了战友情来。部队里不是最好的兄弟才不会这般憋着劲来呢。杨厂长转业回到轧钢厂十几年了，今天这是好好的回忆了一遍自己的军旅人生，恍然间老夫聊发少年狂，热血都燃烧起来了。

等两人以军中特有的交流方式把一切条件都谈好，曹哲转身就走，没多一句废话。而杨厂长则是一道道命令发下去，一个晚的时间，曹哲要求的实验室，一些个基本器械全都备齐了。

另一边，曹哲从杨厂长办公室出来，虽然依然是显得气势汹汹，但心里却少有的畅快。曾几何时，曹哲也是爱憎分明，干脆利落的性子。可随着在社会的摸爬滚打，又经历了种种事情，曹哲也学会了戴一副假笑的面具，用笑眯眯的脸掩饰自己内心的好恶，用揣摩对方需求的话语替代最真实却最伤人的话。曹哲知道，这便是成长，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偶尔能够由着自己的性子发泄一下，似乎也很不错。

回到保卫科办公室，曹哲还没坐下喝口水，李副厂长已经笑眯眯的推门而入“曹科长啊，恭喜你获得工程师职称啊。这可真是厂里的大喜事。我们厂里几位领导为了给你祝贺，特别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额？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呢。大家伙对我太好了，我这还没张罗着请客吃饭呢，倒是让大家费心给我准备礼物了。我谢谢李厂长，谢谢张科长，宋科长……”曹哲谢了一轮，一个都没落下。

“这还得说李厂长体恤下属，曹科长可真的要谢谢李厂长呢。”宋科长道“李厂长早一个星期就说了，这曹科长怎么还走路下班啊，怎么说也是厂里的科长，不像话。然后啊，就让我们后勤科去供销社找一辆好车来。我们可是提前了一个星期订货，今天也是巧了，曹科长考核工程师成功，永久牌的二八大杠也到了。有车架车铃车锁的顶配版，就算是有钱有票都不好弄呢。”

宋科长这边说着李副厂长关心下属，却一个劲的报自己的辛苦，其意不言而喻。曹哲自然也明白宋科长的意思，又是连连笑着表示感谢。

事到如今，曹哲虽然还是科长，但整个人在厂里的地位却完全不一样了。科长很多，但整个轧钢厂几万人却只有这么一个工程师。杨厂长都要接见，李副厂长也要出手拉拢，这几位科长哪里还不知道曹哲的崛起势不可挡了？以往跟曹哲还不很熟的几位如今也是纷纷现身跟曹哲结个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