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放开李满堂的手，他缓缓走过去，跪坐在炕头是，轻轻喊了声：“爷”。

爷爷半闭的眼睛缓缓睁开，看了眼李满堂，又很快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李满堂也不知他认出自己没有。

“看看你爹，他快死了，这个老东西祸害我一辈子，才把他给要熬走了。”

奶奶跟过来，站在炕边上，“气呼呼”地嘟囔着。

李满堂再也忍不住，转身跑出房间。

他不知如何面对这种场景，感觉再不出来，简直就要在里面窒息到死。

“老东西，这下老实了吧，我知道你就是想见三儿，给你看过了，可别不说话，又偷偷在骂我，我可不欠你什么，我给你洗衣做饭侍候你一辈子，要欠也是你欠我，你知道不。”

房间里，奶奶还对爷爷说着糊涂的话。

李满堂抬头看着天空，今天是个大晴天，天上一点点的云都没有，太阳就跟个死人眼，照的人心里烦。

他觉得自己被拽到悬崖边上，随时都会坠落。

这时门被推开，二伯李光远和婶子回来了，看到他脸色不好，转瞬便明白咋回事。

二伯招呼他去堂屋说话。

他进了堂屋，那种压迫感才减轻很多。

二伯母给他倒了一杯水，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久没来，跟你二伯好好拉拉呱，婶子给你做饭去，后晌吃了再回去。”

李满堂点点头。

好不容易来一次，吃一顿饭，并不是蹭饭，而是给二伯和伯母的尊重。

“掌柜的，你们聊。”

二伯母给二伯一个眼神，李满堂也不知啥意思，他此刻心情有点悲伤，并不想太多事情。

“看过你爷和奶了？”

李满堂点点头。

“你也不要太难受，人都要走到这一步，你是个大学生，要向前看。”

李满堂又点点头。

“通知书啥时候到？”

“大概九月过了吧。”

“什么学校？”

“报的是江城大学。”

“哦，你成绩那么好，应该目标看远点，首都不好吗？”

李满堂想着，若是重生在报志愿前，或许还真会考虑去首都，可惜这时候报志愿是在考试前面，回来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他不用再次面对考试的折磨。

虽说这个年代考试题目相对简单，但也不是他一个老家伙能百分之百掌握的东西，万一考不上，那才是真正失败。

或许就要走另外一条路。

“江城大学也行，也是好大学，只要有志气，走到哪里都能干好事业。”

二伯看他犹豫，以为是不想说，便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鼓励他。

又道：“既然考上了，那就去好好学，争取把知识学扎实。幸亏这几年政策好，你爹出了那事，也不影响你读书，要不然还真是……”

二伯叹息声，没有接着说。

李满堂感觉气氛有点压抑，便悄悄掐掐手心，强行挤出个笑脸，“二达，刚才看到我爷和奶的样子，才知道你和我婶子有多难。”

李光远却笑笑，“这就是这么回事了，有啥办法呢，我爹娘三个儿子，我大哥和弟弟都不能身边照顾，那可不就剩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