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果是“爱”的话,父母确实是爱他的。
他们在乎社会风评,在乎三枝雪的未来,在乎自己的投资。
为此可以糊弄上帝。
被父母发现后一直很慌张的三枝雪悚然发觉,这个家最虔诚的居然是他自己!
只有他一个人在为自己的“不洁”深深忏悔。
一个应该在万众瞩目中上绞刑架的家伙!
而这个应该可恨、该死的“病情”,只是成为了一个不能见光的“魔鬼”。
在父母的权力发挥最大的家庭中,居然是个可以被允许出现的、无伤大雅的“陋习”。
更可怕的是,他有一天见完一个想要收他当弟子的知名教授,开开心心回到家时在自己的房间看到了一个穿着睡衣,头发还有点湿的小孩子,他手肘骨节突出,身体很瘦,脸上倒还有点肉。
金发碧眼,像个天使。
何止是天使,还是落难天使呢。
感动吗?
三枝雪吐了。
但是与此同时,他的肉体违背了他的意愿。
这个场景很滑稽,三枝雪撑着盥洗盆,低头看到起伏,内心十分崩溃。
我是什么野兽吗?
我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我的身体和大脑真的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类个体上的东西吗?
三枝雪通过自己的复杂认识到了人类的复杂。
他在浴室度过了一夜,卧室留给了那个孩子,他没有办法面对那双隐含着恐惧的清澈双眼。
父母的宽容和“助纣为虐”让三枝雪感到恶心,夜不能寐,第二天一早就冲出去和他们对峙。
母亲举着一杯咖啡坐在餐桌椅子上,轻描淡写介绍了这孩子家境不好还是个黑户的情况。
父亲切着香肠,只说了一个数字,一个很小的数字。
“什么?”三枝雪那时还很愤怒,站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握着扶手,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瞪着自己的父母。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父亲母亲这么不着调?
这孩子是哪儿来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是能随便带来带去的吗?
“他的价格。”母亲回答。
“什么?!”三枝雪听明白了。
他震惊于这个数字,太小了,他买的一辆自行车够买好几个这个小孩了。
他更生气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撒泼打滚,母亲就先抬眼看他了一眼。
浮雕花卉的陶瓷杯后露出一双柔弱的、美丽的、水汽盈睫的绿眼睛。
他的母亲是知名的美人,穿着晨袍坐在洒在阳光的餐厅里,像是圣母玛利亚包容地看着固执愚蠢、还不承认自己犯了错的孩子。
她放下咖啡杯,纤细修长的手指从领口抽出一个宝石镶嵌的十字架。
握着十字架,她说:“我的孩子,你不明白。他的父母只想卖掉他,却不在乎会卖给谁。”
“你是我们教养长大的好孩子,虽然魔鬼占据了你的心灵,给你留下了可怕的病症,但总比其他人好。至少这个孩子在我们家,既不会被施虐狂打死,也不会感染什么肮脏的病毒。”父亲把切好的香肠一整盘递给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