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凌忆得出这些推论的过程,远不是拍脑袋“猜想”一下那么简单。
光是这两天早上,他就先后去了两次哈佛大学图书馆,借用了那里的报刊档案室。
第一次,是为了笼统地收集一下关于失踪案的报道。
至于第二次,则是为了找出阿特金森和管家两个人,在对自己隐瞒些什么。
而在这诸多调查之后,他成功找出了验证自己猜想的几个线索碎片。
第一,索菲亚·阿特金森的失踪案,确实是第一起与那种神秘符号相关联的案件。
也就是说,凶手在这起案件中留下有效线索的可能性也最大。
第二,在《波斯登邮报》中,他有幸查到了一篇关于索菲亚案的详尽报道。
可奇怪的是,这报道不是来自警方的权威发布,而是一篇对阿特金森先生、管家伯纳德以及一位平克顿侦探的访谈。
在这篇访谈中,受访者全都将索菲亚案,定性成了一起十分蹊跷、诡异的悬案。
再结合报道的发布日期,就在案发后第三日,就仿佛有人急于让这场案件在公众视野中盖棺定论一样。
有这种动机的人……凌忆只能想到阿特金森本人。
第三、在案件发生后,又有几家报纸对当事人,以及那名侦探进行了追访。
可在记者的追问中,侦探对于案发现场的细节语焉不详,甚至有多处逻辑上的漏洞,却一口咬定自己的推理可以自圆其说。
而管家伯纳德则更是重量级……他直接照搬了第一次访谈时的说辞。
当然,这套说辞也和他回答凌忆时,不假思索说出口的内容完全一致。
也就是说,管家在失踪案经过上,向自己以及所有事件关注者撒了谎。
像这样的每一条“猜想”,都是他靠着变态的阅读能力,从浩如烟海的文字里一点点挑拣出来的。
突出一个台前揭底一时爽,幕后搜证火葬场。
……
回想起今早,因为读剪报读到头晕脑胀的自己,再看看眼前一头汗的伯纳德,凌忆忍不住暗笑了起来。
还以为要费不少口舌,结果刚聊了几句话,这家伙的心理防线就崩了……
挺好,也算自己没白做那么多功课。
“伯纳德先生,把真相憋在心里这么久,不好受吧?”
他将伯纳德扶到了琴凳上,笑盈盈道,“我知道,你打心里尊敬自己老爷,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可那种炼金实验对身体有多大伤害,你自己也都看到了。
“若是一直做不出解药,你难道还要眼睁睁看他……把自己给送进棺材么?
“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让我找出真凶,或者继续看着他在实验室里自残,我相信你拎得清孰轻孰重。”
伯纳德用手撑着膝盖,表情半是犹豫,半是无奈:
“我懂了……您是觉得,阿特金森老爷他的身体,不一定承受得住这些话,所以才想从我嘴里把真相问出来啊……
“算是我这命里有吧,天天望着老爷执迷不悟地往火坑里走,自己却又只能尽份内的职责,插手不得……
“就像您说的,确实不好受啊。
“罢了,说就说吧。毕竟你们都已经查到这一步了,再想瞒,又瞒得了多久呢?”
老伯纳德说着,抚摸着钢琴上褪色的黑键,开始回忆那件一年之前发生的事情:
原来,阿特金森与索菲亚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像凌忆听到的那般幸福。
最开始,退出了演艺圈的索菲亚,确实在阿特金森庄园里度过了一段浪漫的岁月。
可是很快,由于前者沉溺于优渥的生活,身材走样,魅力渐消,从一名曾经妖娆、神秘的双性美人,不可避免地变成了一辆虎式坦克。
而在某一天,面对自己床头停着的“索菲亚”号坦克,本就悲观厌世的阿特金森,突然就情绪失控了。
而这一失控,就抄起台灯朝索菲亚打了过去。
本来还算恩爱的生活,顿时因为一场家暴而变得硝烟弥漫。
从那以后,阿特金森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不顺心就对索菲亚大打出手。
而索菲亚也不反抗,只是每次挨打之后,都把自己锁进琴房里以泪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