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上课的精神状态有点差。”
“晚上睡不好吗?”
花含露见林思弦下午一直趴在桌上睡觉,小声问道。
“不清楚,他说他最近经常失眠。”
华照君将自己盖腿的那件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
林思弦每天码字到晚上一点,早上还要赶早自习,缺觉是必然的。
“我看他床上都没有枕头,有个枕头,会不会睡得好点。”
“唔……可能会吧。”
华照君点了点头。
“行,下午我回家一趟,给他带个枕头过来。”
“露宝,你对他这么好,干脆以后和他睡一张床得了。”
“还带个枕头过来,多麻烦啊。”
花含露从她话里听到了醋意,便笑吟吟地道:“我哪有你对他好啊。”
“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枕头,你是想把自己整个人都给他。”
她整理着贫困生的助学金申请,发现华照君的那一份申请书,也是在用林思弦的银行卡号。
“你瞎说什么呢?”
华照君顿时急眼了,小脸涨得通红。
她赶忙看了看林思弦,发现他没有动静,呼吸均匀,于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华照君看着她担惊受怕的样子,笑而不语。
林思弦醒来的时候,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身上依然盖着华照君的衣服。
窗外的夕阳照了进来,光晕明亮得有些刺眼。
电子公屏上距离高考还有98天的字样清晰可见。
黑板上挤满了政治老师的板书。
全是假大空的官话,但这是政治主观题的答案。
风翻开书页的声音,像是吹过香樟繁茂的叶。
几张白色的试卷一下子卷了起来,被吹出很远。
校园广播里放着胡夏的《那些年》,好像全国的高中广播都爱放这首歌。
“好像再回到那些年的时光,回到教室座位前后故意讨你温柔的骂。”
林思弦托着腮,坐在教室里发呆。
突然从梦中醒来,发现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了,有种莫名其妙的孤独。
“醒了啊,我给你带了饭。”
少女洋溢着热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思弦侧目望去,只见华照君走了进来。
夕阳的暖光将她的侧脸渲染成一片柠檬黄。
纤细的眼睫一扇一扇的,像是微颤的蝶翼。
梨花烫的短发搭在她白皙又有些肉感的小脸上,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把。
她走起路不太安分,蹦蹦跳跳,胳膊摆得很高。
古灵精怪的样子,像是手腕和脚踝上戴着银铃的吉普赛女郎。
“喏~盖浇饭和小煎包。”
“谢谢。”
林思弦看见她,突然觉得那些环绕着自己的孤独氛围悄然消散。
“家长会,你爸爸有空吗?”
“我记得你爸爸总是很忙。”
华照君有些担心他。
她记得初中有一年家长会,所有家长都到场了,就林思弦家里没有来人。
老师就很生气,批评了他好久。
“他是挺忙的,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林思弦吃着饭,头也不抬。
“那能让你妈妈来吗?她或许有时间?”
华照君试探着问道。
“她……算了。”
“我不太想打扰她。”
林思弦连连摇头。
“什么打扰啊,她是你妈。儿子开家长会,妈妈来一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华照君有些不解。
“还是……你妈不怎么管你……”
说到这里,她有些迟疑。
“没有,我妈对我很好,离婚也很关心我。”
“我很爱我妈,只是不想打扰她而已。”
林思弦连连摇头。
他很少主动和人提起父母的事。
唯独在华照君面前,会有些倾诉的欲望。
“爸妈离婚后,我主动跟了爸爸。”
“其实我本来想跟着妈妈的,因为相比爸爸,我更喜欢妈妈。”
“可是我又在想,女人带着个拖油瓶生活会很难。”
“我想让她没有任何负担地嫁人,没有后顾之忧。”
“我不能成为她幸福路上的助碍。”
林思弦说着,眼底也有些迷惘。
“那你呢?”
“没为自己考虑过吗?”
华照君听着,心里有些酸楚。
“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林思弦淡淡地道。
父母离婚后,妈妈也经常来看望他。
只是他总是躲着不愿意去见她。
妈妈给他打电话,他总是说不了几句就想挂断。
妈妈给他钱,他也总是不肯要。
他怕妈妈把钱补贴到他这里,叔叔会有意见。
“你个傻子,都在胡说些什么呢?”
华照君有些生气,在他头上用力打了一下。
“怎么能说自己是拖油瓶呢?什么幸福路上的阻碍啊?”
“你躲着不愿意见你妈妈,她才会伤心呢。”
“还说让她没有牵绊?她怎么可能没有牵绊呢?你是她的孩子啊。”
“以后不许你这么想!”
华照君嘟着嘴,心里有些难受,很是心疼他。
“还照顾好自己?说什么大话。”
“你连饭都不会按时间吃。”
林思弦不说话,只是慢慢吃着她给自己带的饭。
他很少过问妈妈的生活,甚至不清楚她嫁了一个怎样的人。
每次妈妈问他,要不要和叔叔见一面,一起吃顿饭,他总是拒绝。
他只知道叔叔是外公战友的儿子,是外公帮忙介绍的。
听外公说,妈妈现在过得很好,林思弦很安心。
只要知道自己牵挂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无名角落过得很好,纵然不再相见,他也会满足。
“阿姨,你给我做的这个枕头,我可以送给我的朋友吗?”
“他最近有些失眠。”
花含露抱着阿姨给她做的药枕,将鼻尖贴近的时候,能嗅到陈皮和决明子的味道。
这个枕头睡着很舒服,她还有些舍不得。
“朋友?男孩还是女孩?”
席霖不禁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