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叶小川已经开着车,拖拽着那门双联高射机枪,‘嘎吱嘎吱’行驶在拓家堡,通往脂米城的县道上了。
——这种大杀器借出来不容易,还回去也得抓紧!
如若不然。
要是被有心人盯上了的话,封启山、单主任他们只怕可就有的麻烦了...
从脂米县城,其实一直有条道县道能直通博罗公社。
只不过要绕路,会更远一些。
所以像杜小雨、杜老大他们平常从三十里铺回杜家庄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从乡间小路走。
也正是因为如此。
上次杜老大他们,偷了住宿在三十里铺饭店的、那些货车油箱里的柴油。
事后。
叶小川骑着自行车一路追查下去,也是走的那条乡间小道。
才有幸遇到了背着包袱、打算冒着狼出没的巨大危险、连夜赶路回家的杜小雨。
这才有了后来三十里铺大队,与杜家庄子结成“兄弟生产队”的事情。
无巧不成书。
往往好多彼此看起来相互没有关联的人和事,到最后,却变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好比昨天晚上。
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叶小川偶然窥见了拓娜央与杜小雨之间的事。
那指不定拓娜央与叶小川之间,顶大也就是个相互合作的普通伙伴。
而如今。
两人之间既然有了多达7次的深入交流,那完全属于零距离接触。
于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便从此陡然拉近。
那么。
有了拓娜央居中协调,以后叶小川打算好好开发拓家堡的自然资源之事,想必...来自于本地的反对声浪,势必就会变得微弱不小...
今日的某个偶然,如今变成了未来的必然。
世间之事,真是好巧啊!
“真是好巧啊!”
久旱逢甘霖,浑身都舒展开来的拓娜央一声感慨,“前些日子我听小雨说,她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了。
她只想就这么踏踏实实的干工作、只想和杜家庄的族人们一起努力,好让大家伙的日子,一天一天变的好起来。”
脸色红润,双眸水汪汪的拓娜央。
自后排座位上斜倾着上半身,使劲凑到驾驶位一侧,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
“当时我还问了小雨妹妹,我说干活赚钱,让大家都能吃饱饭,这倒没问题。
但问题是你一辈子不嫁人,天长日久的就那么独自煎熬,寂寞不说,还老的快...”
昨夜被折腾的浑身瘫软,现在又有点晕车的杜小雨娇叱一声:“娜娜姐!别说了行不行?”
“咯咯,这有甚不好意思的哩?昨夜,你顾前不顾腚的时候,那副坦然的样子...忘了?
做都做的,咋解现在说几句话,反倒还害起羞来了呢?”
拓娜央笑。
“我记得,当时小雨妹子你回答说,其实你并不是一个人苦熬,在自食其力的间歇,偶尔也能饱饱的吃上一顿肉打打牙祭...嘻嘻。
原来,小雨妹子你也会串门子啊?
当时我还好奇是谁呢,居然能让你一提到他,满脸的都是幸福...
嘻嘻,现在我才知道了!你居然搭上了小川...换成我,我也勉强能吃饱,这辈子,就这么凑合着得了呗。”
这话说的!
叶小川当即沉下脸,“阳过,阳过知道么!而且还是三阳...至今我还没恢复体力呢。”
——这男人呐,喝酒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客气“我不行我不行”。
可但凡扯到这方面,一个比一个会吹!
别人一说他不行了,准急眼!
其实。
不管是杨过,还是阳过....在场的两位小媳妇,她们哪听得懂啊?
“别说了娜娜姐!”
虽说听不懂叶小川在说什么,可从语气当中,已经能感受到那种愤怒的杜小雨。
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人家小川哥是大地方来的、是有大本事人,喜欢他的城里姑娘,可多着多着呢!”
拓娜央杏眼一瞪,“城里的又咋了?我在兰洲的时候,有很多城里姑娘脸上不照样有高原红,不照样土里土气的...”
“不是这事儿!”
杜小雨虚弱无力的摇摇天不怕地不怕,对谁都有几分不服气的拓娜央。
“在三十里铺,主管职工招聘的是阮沐晴妹子,管财务的是张海丽,饭店的日常管理,现在是冉婷妹子。
她们...哎,人家就不是我们这些村姑能比...反正呢。
娜娜姐,以后,在三十里铺那边可不敢乱说话啊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听自家闺蜜这么一说。
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打滚了多年的拓娜央,倒也醒悟过来了:
杜小雨,或者说包括拓娜央自个儿,在面对外人或是那些陌生人的时候。
可以挺直了腰板儿,以尽量维护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尊严。
可到了三十里铺大队那边。
管人,管财,管日常工作安排的人,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拓娜央和杜小雨在她们面前,确实不敢胡来...
这不仅仅是直接关系到杜小雨、拓娜央个人饭碗的问题。
而是关系到她们身后、各自村庄里的父老乡亲们,关系到他们那么多人的未来!
平常要是耍二,得罪了某人,或许倒也没事。
但能在叶小川身边,担任要职、掌管这要害部门的那几位姑娘...在她们面前,杜小雨和拓娜央啥身份?
哪敢乱来!
人性,经不起试探;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亲疏远近,自己心里一定得有个数!
杜小雨很聪明。
所以她非常清楚一个道理:千万别逼叶小川做选择题...
因此。
平常她在张海丽、沐晴沐娜,冉婷冉苗两姐妹面前,从来都是低眉搭眼,谨小慎微。
出身贫苦、身上也没什么亮点的杜小雨心里知道:
别说自个儿与沐晴、张海丽她们比起来,是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毫无依仗了。
就算和平时很少有往来的熊英、马璐、黄敏她们相比.....在她们面前,自个儿哪有半分骄傲的本钱?
拓娜央,也一样!
服气不服气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实力不允许自个儿任性啊!
——这两个小媳妇身后,各自还有几百号父老乡亲,得依附在三十里铺这棵大树上,才有出头、从此告别饥荒的可能。
所以。
处于弱势地位的杜小雨和拓娜央,以后得广结善缘,尽力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这才是正经选择!
任性,得先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和分量,得看看自己有没有任性的本钱才行...
在家里如此。
出了社会,更是如此。
甚至就连一个国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幽幽叹口气。
明白了自己现实处境的拓娜央,开始尝试着转移话题,“小川同志,车屁股后面拉着那架双管子炮,可真威风!
不过我有件事想不太明白:昨天晚上,你怎么不把文公子他们,给轰飞几个呢?
哪怕不打文公子,弄几个他的手下来立威,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打这边的主意...不也挺好吗?”
杀鸡儆猴,杀人立威?
想啥呢!
当时看见王硕和杜老大他们,虽然受了点轻伤,但至少性命无忧。
在这种情况下,自个儿压根就没打算伤人性命!
吓唬吓唬他们,表表态,让对方知难而退就对了...完全没必要去结个死仇。
其实。
昨天晚上文公子他们,也是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以至于最终无法收场。
虽说开煤矿的人,一年到头确实是少不了与人干仗。
平常打生打死的事,那简直就太多了!
比如与想多得好处的本地人、和拦路要钱的人,与矿上挖煤的矿工因为工资待遇问题。
与隔壁煤矿因巷道被打穿、自家煤矿上的煤炭被人盗采...等等这些事情。
煤矿上派遣护矿队、甚至是把矿工们临时组织起来。
让他们去与对方打群架、绑人,捣毁路障之类的,那简直是司空见惯了的事。
但他们平常打归打,将对方打伤打残也寻常。
偶尔没控制好局面,以至于有人因此而丧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
但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不一样。
——文公子那边虽然背景深厚、行事霸道,但他并不是那种只知道咋咋呼呼,做事不管后果的土老帽。
当叶小川与那挺双联高射机枪,一到现场。
文公子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今日这个跟头,自个儿已经是栽定了!
——能从武备库里拉出来高射机枪的人,能是普通人?
而且,既然对方能拿得出来这等大杀器。
文公子就已经清楚了:当地有关部门,到底在支持哪一边...这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
个人的势力再大,背景再深。
但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那算根毛?!
因此。
这次叶小川到拓家堡去,非得拉上高射机枪,其实并不是看重这具大杀器,它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强?
而是想以此向对方示威、是为了向文公子,传达一些不可言说的信息...
没回答拓娜央的问题。
这娘们虽然狂野,但不傻,用不了一会会儿,信息她自个儿都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刚才她这番话。
纯属没话找话,是出于不想让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而已...
现如今自己一夜没怎么休息好,不但精神有点萎靡,而且胯胯还疼着呢!
再加上这种老式卡车,实在是难操作。
方向盘没有助力、死沉死沉的不说,就连离合器都得连续踩两脚,才能完成换档操作。
路面坑洼,道路狭窄。
光开车都能累个半死,叶小川哪还有心思去和拓娜央东拉西扯?
真要跟她太过亲密了。
属于大胃王的拓娜央,她要是兽性大发一屁股坐上来,那可咋整?
自个儿得与她保持距离才好。
骑野马,比不得家驴...
拓娜央这野丫头,实在是太奔放、太狂野,也太能喊了。
声振林樾,宿鸟夜遁逃!
声音大的惊人、从来不会压抑她自个儿的愉悦不说。
尤其是她那副好胃口,简直就像宇宙中的黑洞,无穷无尽,啥东西都能吞噬...
现在自己最当紧的,不是摇摇摆摆、上下求索的那档子事。
而是得好好想想:从现在开始,拓家堡的乡亲们就会着手开始制作果馅、炉馍了。
原材料问题,当然是去找封启山解决。
外包装,得赶紧联系张海丽的父亲,让他去找海门那边的印刷厂定制。
等到做好了,直接发到羊城那边,而三十里铺这边则只负责拉散装产品过去。
到了羊城那边,再组织人手进行包装。
但叶小川心中,还是忍不住有点忧虑:这么大批量的果馅、炉馍。
在毫无前期准备、毫无推广宣传的情况下,又如何才能把它卖得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