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世,陕北有位传奇人物。
这人没念过书,不识字...连自个儿名字都不会写。
他原本其实叫“丁乃子”。
只不过在写那个“乃”字的时候,需要弯过来拐过去的。
此人嫌麻烦,那就干脆一拐....直杠杠的,写成个横竖勾就对了!
以至于后来。
别人干脆把他就叫成了‘丁刀子’。
打小在苦水里泡大的他,长大以后,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赚钱营生。
万般无奈之下。
这人只好选择了人生三大苦之一的“磨豆腐”,来作为自个儿安身立命、养家糊口的勾当。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到后来,做豆腐却变成了一门很让人眼红、得生产队干部亲戚,才能揽到的好活。
在粮食充足的年代。
做豆腐当然很苦...三更睡、五更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干着驴推磨的力气活。
不仅如此。
夏季。
得忍受烟熏火燎水汽蒸的高温之苦,不消半刻钟,整个人浑身上下湿透,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而到了冬天。
又得忍受从寒意刺骨的、泡豆子的冷水缸里,徒手往外捞原料的苦楚。
等做好豆腐还得奔波忙碌半天,拉着豆腐出去卖。
睡的比狗迟,比起的比鸡早。
干的活,比生产队里的毛驴还要苦、还要重!
所以撑船打铁磨豆腐,就被大家伙列为人生三大苦。
不过。
磨豆腐这活,在粮食极度短缺时期,却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出生贫寒的丁刀子,原本以为他自个儿就这样辛辛苦苦磨豆腐,然后娶妻生子...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苦熬着过去了。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到后来。
进入人民公社之后,豆腐坊都变成了集体所有,个人是不允许再开办豆腐坊了。
于是。
没根基、没靠山,没后台的丁刀子。
结被人家那些关系户,用了一点手段,结果把他磨豆腐的这份辛苦营生都给抢走了...
最擅长的手艺干不成了,但人总得活下去吧?
于是。
不怨天不怨地,丁刀子就靠着一身硬气,独自推着鸡公车跑到黄河滩上去砸石头卖!
黄河滩上的鹅卵石?
那硬度,简直是比铁锤还硬!一锤砸上去那是火花四溅、青烟直冒!
震的虎口和两条胳膊...生疼!
砸鹅卵石这么苦、这么累的活...其实还很危险,飞溅起来的石子,很容易让人受伤,甚至造成双目失明!
这种用人肉换猪肉、用血汗换粮油的苦活。
自然没人肯干。
但正因为如此,这个行业里竞争并不激烈。
而肯吃苦,特别舍得干的丁刀子,居然还靠着砸石子卖给公家单位,暗戳戳的积攒下了老大一笔血汗钱!
兜里有了本钱。
别看丁刀子此人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
可他却知道富人钱生钱,穷人钱吃钱这个道理。
兜里有了点原始资金的丁刀子,并没拿着钱去修房造屋、娶妻生子。
或者是海吃胡喝。
颇具实干精神和经商头脑的他,随后便去找大队干部商量。
准备假借生产队集体的名义,找信用社贷一部分款,他个人再出一部分出资金。
购买回来柴油发动机、粉碎机、拖拉机...等等这些机械设备。
将粉碎石子这辛苦营生,由人工变成机械化生产。
生产队集体得帮忙办手续、帮忙贷一部分款。
而贷款的本金和利息,则由丁刀子一力承担,并且每年固定向生产队上交一笔利润。
其实他这种操作。
就有点像80年代,私人买辆大货车跑运输,然后大卡车得挂靠在公家的运输公司的名下,才能开展正常运营一样。
不得不说。
丁刀子这人,观念还是比较超前的...
到了后来。
这人因为靠卖石子给筑路队、铁路部门,确实是赚了不少钱!
有了钱的他,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便开始涉足煤矿行业...
而叶小川之所以对此人印象深刻,那是在后世的时候,曾经看过关于此人的新闻报道。
丁刀子这人事业做的大,兜里的钱多多。
这其实也没啥,后世的富豪...多了去了!
最最重要的是,这人很仗义,懂感恩。
捐钱给医院购买昂贵的医疗器械、医疗设备...
捐资修建幼儿园,盖了上百套房免费送给乡亲,以及捐资助学这些好事,丁刀子可真没少干!
尤其是此人曾经拿出大把的真金白银,用于捐资助学。
只要是他丁家庄子的孩子考上了大学,一律奖励10万元..
这就相当于。
那些考上大学的学子,他们在上大学期间的费用,丁刀子基本上替他包圆了!!
能有此善举的人,又哪能不让人印象深刻呢?
不过。
根据叶小川的记忆,隐约记得,似乎此人的结局不太美丽...
看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满脸憨厚的汉子。
叶小川心情复杂。
“叶知青同志,我听说过你的大名。”
丁刀子憨憨一笑,“其实,中药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一番才行。”
王硕来一句:“是想感谢,那挺双联装高射机关枪吧?”
其实王硕的理解,也没错...文公子兵强马壮,人多势众的,要不是叶小川,不知去哪搞来了一挺高射机枪。
要不然的话,今天哪能赶的走柳林那帮子人?
“都感谢,都感谢!”
只听丁刀子嘿嘿笑道,“赶走那些觊觎我们陕北矿产资源的煤耗子,这个确实得感谢。”
“不过,其实我觉得,更应该感谢叶知青同志的事情是...叶知青,收留了那么多落难的乡亲。
而且,都把他们安置的妥妥的...这功德,实在是太大了!”
‘噗通——’
毫无征兆的,这1米9的大高个陕北汉子,他...他竟然当着200多号人的面!
“噗通——”一声!
竟然,当众给叶小川跪下了!
这....这可把一众人等,给雷的外焦里嫩,不明不明就里...
“咚咚咚”!
在大家伙儿瞪大眼张大嘴,满脸不可思议的注视中。
丁刀子三个响头磕完,随后站直身体,拍拍手:“大恩不言谢,叶知青,您今日对我陕北老乡们的再造之恩。
我,丁刀子,记下了!”
说完,只见他摆摆手。
扭身冲着身后的兄弟们厉喝一声,“走!博罗公社地界上的煤,只要叶知青同志想弄,那咱们便永不涉足...走咯!”
来时雨,去时风。
丁刀子这人倒也干脆!
那是说走就走,100多号提着刀枪棍棒的汉子,瞬间便没了踪影!
这次三十里铺大队,安置的受灾群众。
其中有70%左右,都是来自于丁刀子的老家...俯谷县。
这个时期的俯谷县,是有名的贫困县。
实在是无力安置那么多受灾群众,就只能任由他们流落到俞林城、流落到脂米县等地。
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老乡亲流落异乡,前途渺茫...
特别注重乡情、特别有社会责任感的丁刀子。
哪有不揪心、不为此而痛苦的呢?
所以。
才有了刚才那么一跪,和三个响头...
“这孙贼,怎么让我有点看不明白呢?”
王硕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些汉子,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堂堂七尺男儿。,当众下跪磕头?”
只怕这对于硬邦邦的陕北汉子来说,比砍下他的脑袋,都还更需要勇气吧?”
王硕啧啧称奇。
“小川,我看这家伙,是真的打心眼儿里感激你。
嘶....可问题是。要你说他要是真敬你吧?先前,我们与文公子的人干仗的时候,这家伙当时,为什么不出手相助呢?
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来自三十里铺,和你是一起的。”
“他那时候出手帮你打架,性质就变了...变成了陕州和西山,两帮乡党之间的义气之争。
如此一来。
你们双方之间的争斗,便成只关乎立场,无关对错,也不牵涉煤矿方面的利益。”
背负着双手。
叶小川望着丁刀子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但如果你和文公子打完,等文公子取得了优势,而你则带着人落荒而逃...
真要到那时。
丁刀子的援兵,只怕也该到了。”
叶小川悠悠开口道,“我估计这个丁刀子,恐怕一定会和文公子,来上一场心惊动魄的大决战!”
王硕闻言。
不由也低下头,仔细思考,丁刀子在两种不同时机之下出手,最终所带来的不同结果...
稍倾。
王硕苦笑一声,“原来这家伙看似粗鄙不堪,原来却是心细如发,粗中有细啊!”
叶小川也笑,“能玩得转煤矿,而且还同时开办了好几家的人,哪有那么简单!”
先前。
王硕和文公子两帮人马,打的乒乒乓乓的时候。
当时,丁刀子只是带着手下占据有利地形,截断了文公子的退路。
这一方面,可能是这家伙正在等他的援军。
另一方面。
当时丁刀子手下也只有100来号人,如果他贸然出手,跑过来帮王硕干文公子的话...那也只是送人头而已,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再一个。
如果当时他就下场参战?
那打架的三方,纯粹就变成了来自不同省份的人之间,莫名堂的地域之争。
真要打出事来了。
俞林专区、还有脂米县不得不强势介入,对此展开调查处理的话。
到那时。
无论是文公子、还是丁刀子本人,去找他们的后台大佬帮忙平息此事?
那他们的后台大佬,估计会气得跳脚:娘西匹的!
都多大个人了?
居然还会为了一时意气,就去和别人动刀动枪、打死打活?
如此一来。
只怕最终文公子和丁刀子的后台靠山大佬,都会对这两人心生失望....
——居然会为了一些没名堂的事情,而打一场没名堂的架?
还因此而死掉一些没名堂的人...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不为权不为利,平白惹出这么大一场麻烦?
大佬们,肯定会心生同一种想法:还跟个街头小混混似的,一言不合就开打?
一看就不是做大事的人,一看就不是能成大器的人!!
因此。
那今天早些时候,王朔和文公子之间打的再怎么热闹?
那丁刀子也是按兵不动!
而等援兵来了再动手?
真要到了那时。
丁刀子和文公子之间的冲突,就和王硕无关,和地域之争无关。
只关乎于煤矿的开采权,究竟会落到谁手里?
那么这场架打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如此一来。
无论文公子和丁刀子之间,打出了多大的麻烦。
那么他们背后的大佬,就不得不出手,想方设法替两人解决掉后续的各种麻烦了...
“妈的,全是些人精!”
王硕唾了一口,“嘿嘿,其实还别说...丁刀子这人,真要慢慢去品吧,倒还有点意思!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老子还真想和他好好喝场大酒呢!”
叶小川笑笑,“有机会,肯定有。咱们以后要想开煤矿,不结交一批经验丰富的煤耗子,那可弄不成!”
说完这句,叶小川转身便走。
拉高射机枪过来的卡车上,又急又怕又累,又还晕车的杜小雨。
此时还在驾驶室睡着呢!
刚才,拓娜央已经到卡车那边陪杜小雨去了。
自个儿得赶紧去看看...可不敢让杜小雨,与拓娜央这个彪悍小媳妇拉私密话。
拉着拉着,只怕杜小雨脑子一热,把自个儿经常去杜小雨后山攀岩钻缝的事情,给说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