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边鹤喊了一声,在夜里格外得响。没过五秒,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就开了。门内站着边鹰和顾棠夫妇俩,都没脱下白日里穿的紧身袍。他们打开门后,一言不发地看着边鹤。
即便边鹤在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辞,但仍然在父母的压力下有些手足无措。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试着说道:“我决定去算命了。你们说的没错。”夫妇俩顿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一人拉着边鹤的一只手进了家。三人在客厅坐了下来,边鹤这才敢看父亲母亲的脸。
父亲边鹰的脸色蜡黄,上嘴唇开裂了一条显眼的口子,原本就沧桑的眉眼看着凄惨了许多;母亲顾棠的眼底隐隐布满了血丝,黑眼圈甚至垂到了鼻子。边鹤心里有些不忍,他正又要说些什么,但母亲先开口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吃了吗?”父亲在一旁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始终一语不发。
边鹤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便试着转移一下话题:“明天什么时候出发?“父亲果然开口应道:”明早我和你妈一起送你。“
边鹤点了点头,又说:”人到时候会不会很多啊?“
母亲笑了起来,说:“全城的20岁小孩都去,一家子至少三个,肯定挤来挤去的呀。“
边鹤跟边鹰都笑了,边鹰扭头对顾棠说:“你这两天没怎么睡,快去休息吧。“顾棠微笑着点了点头,边起身边说:”那你们俩先在这。“边鹤目送母亲缓缓走进内室,顿时感到释然了。
这时,边鹰头凑了过来,小声地对边鹤说:“我和你妈商量过了,我们家平头百姓就平头百姓好了,不要有太大负担。“边鹰说话间眉毛跟着皱纹一抖一抖地跳动,老态尽显。边鹤赶忙点了点头说:”爸,你也赶紧去休息吧,我没事。“边鹰深深地看了边鹤一眼,也起身走进了内室。
是夜无眠。边鹤没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习惯于用笔来整理理不清的一切。
首先,是辛则易的身份。边鹤在宣纸上写下了辛则易三个字,在一旁打了一个问号。“征寻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男性一名”,边鹤接着往底下写。如果他今天能控制自己多管闲事的腿往那个人堆里钻,现在应该早就睡着了。边鹤想到这里,悻悻地咬了咬笔头。
然后是“太阴宫人”,边鹤毫不犹豫地写下了这四个字。能显现生辰的白玉石只有统辖南派的太阴宫才有权统一使用,光天化日之下犯法不被抓,显然不现实。边鹤忽然想到辛则易雅舍门口的那个护卫,“就是他用一柄冒着鬼火的剑拦着爷不让走”,边鹤紧了紧手中的笔,暗暗地骂了一句娘。
不行。边鹤在心里叹了口气。辛则易的身份远远超出自己的阅历,怎么可能推的到?边鹤拿起笔,将身份两个字狠狠地涂成了两个墨团,一遍,两遍,直至涂穿了宣纸方停下笔。他摇了摇头,又在墨团底下写到:“干什么”。
“让我替他去算命。”边鹤把笔放下了。这是一个不容有失的任务,他心里没底。南派的太阴宫新宫主即位,全域20岁的青年根据其推行的“造血”运动都要去测自己未来十年的命运,也就是“大限盘”。命中文职入宫,武职从军,南派新教主八成是要重征北派,国策哪里能弄虚作假?
边鹤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宣纸,纸上歪歪扭扭地躺着几个字,桌上墨汁四溅,一片狼藉。辛则易一切成谜,自己要是放他鸽子更是满门抄斩。边鹤被一阵巨大的恐惧裹挟了,喉咙开始无意识地发出奇怪的声响,但他丝毫没有发觉。
突然,他的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为什么?”边鹤突然感到来了精神,停滞不前的思路又活络了起来。教派、贵族都有自己的算命师,一日一算,一月一算都有。而平民只有各地城邦强制算命。
所以辛则易早在家里就算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边鹤得出了推论。“每个人的诉求和性格不一,即便生辰相同的人也可能生出不同的运势。辛则易家族的身份一定是太阴宫直系,所以辛则易的生辰八字做不得假,只能换人。“边鹤一下子豁然开朗,平民百姓出不了乱子,狸猫换太子怎么不是这一出?
边鹤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狭小的卧室没来由地生出一股雄心壮志。他抬起头看向天花板,恍惚间有种想拆掉它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