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一对青年男女终于翻过了皑皑山脉。
从山腰西顾,眼前是茫茫草原,夕阳下,苍茫的的大地尽在脚下。
脚边的秋菊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点头,似乎在欢迎这一对逃难来此的情侣。
“贼汉子,怎么不走了!”
女子问道,从声音上看,女子的年纪不大,晚风吹起她披散的头发,露出一副俏丽的脸庞,皮肤白皙,却透着一股青气,显得鬼气森森。
男子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山坳:“你看那里!”
女子闻言看去,不由皱眉:“这是……炊烟,有村子?”
这几年一直在被追杀,女子显然有些如惊弓之鸟般心悸。
“别怕,贼婆娘,有我在呢,走,去看看,说不得正好练功!”男子古铜色的脸上带着笑容,语气粗俗又温柔,让人十分安心。
前提是,不知道他口中的练功是怎么样的练法。
因为一旦知道了练法,便没人能够笑得出来。
女子也懂练法,闻言却露出了笑容。
这并不稀奇。
因为这男子叫做陈玄风,而女子叫做梅超风。
二人本是东海桃花岛岛主黄药师的亲传弟子,因为私下里偷吃了禁果,害怕师父和师兄责罚,便索性偷了师父刚刚得到的一本秘籍,逃出了岛去。
他们只想着尽快练成秘籍上武功,却发现偷到的只是下卷,少了最重要的基础功法,下卷所载的大多数武功都无法练成,而可以修行的几门功夫却又因为两人理解有误,练错了方法。
其中有一门爪法名为摧坚伸爪,书上写得是“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二人不知“摧敌首脑”是攻敌要害之意,以为是以五指去插入敌人头盖,又以为练功时必须如此,于是去抓活人练功,因而被武林不容。
两人为躲避追杀,从江南一直逃到黄河北岸,仍死性不改,又被驱逐到了长白山一带,仍旧无法立足。
如今逃到了漠北,见了炊烟,又故态萌发。
只见两人从山梁上疾步而下。
桃花岛独门的灵鳌步虽是在海边练成的上乘轻功,到了这林海草海之上,仍旧迅疾如风,不消片刻便到了先前所见的山坳。
两人隐在暗处,朝内一看,才发现山坳内并没有一个村子,而仅仅只有一户人家。
正中是一座土坯盖起的高大茅屋,周围用一人高、手臂粗的篱笆围了一个大大的院子,内部又隔了好几块。
最大的一块该是個羊圈,能容纳上百只羊,稍小一点的是个菜地,最小的一块是鸡鸭舍。
一名身材高挑,面容端丽的女子正端着藤条编制的簸箕,一把一把的喂着鸡。
莫看女人只是农家打扮,但身材高挑、气质出众。
陈玄风不由赞道:“荒山野岭竟有如此绝色,倒是稀奇!”
梅超风面色不愉:“这一次便交给我来练功!”
说罢不等陈玄风说话,便从树后跃出,脚下轻轻一蹬,便越过一人高的篱笆墙,落进院子里。
院中女子听到动静,刚转身查看,便见一只手指森白,骨节凸起的手掌朝着自己的脑门抓来。
女子心中疑惑,身体反应却是极快,左手一扬,大半个簸箕中的谷子便朝着对方脸上招呼过去。同时手中的簸箕化作盾牌挡在了那只手爪之前。
这簸箕所用的藤条都是寒冷的环境下生长多年的藤曼,质地坚硬,又用经过水浸火烤,变得极为坚韧,便是柴刀砍上去,轻易也不会折断。
然而这等硬物,遇到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却像是豆腐一般,一碰就碎。
女子大骇,暗道好硬的爪子。
好在那大半簸箕的谷子里面还有灰土,迷了梅超风的眼睛,让她一时不及追击。
女子连退两步,正要退回屋子,却见一面泛古铜色的男子立足于屋门边的木栅栏上,右手提在小腹前,左手背在腰后。
黄药师亦正亦邪。
他的徒弟陈玄风内里却只学会了他的邪气,却是半点侠气也没领悟,倒是外表上,装腔作势的架势学了个十成,看上去一派宗师模样。
女子心想此刻进屋,只怕还没进门便要被拦住,那女的一抓之力已经如此厉害,这男的如此做派,怕是更强,如今之计还是逃出院子,跟天哥汇合才是道理。
心念一转间,她腾身而起,跃进鸡栅,又两步跑到院墙边,纵身一跃,手在一人高的篱笆上一撑,翻身到了院外,旋即发足狂奔。
陈玄风见状,面露笑容,脚步一点,已经落到女子翻身的篱笆上,转头看了一眼梅超风,问道:“贼婆娘没事吧!”
梅超风揉开眼中的灰尘,眼角微红,娇哼一声:“没事!”
陈玄风笑道:“我去帮你把她抓来!”随即跃下篱笆,追向女子。
梅超风紧跟上去,见陈玄风将要追到那女人,忙喊道:“住手,你不要碰她!”
陈玄风闻言便收回了即将按在女子肩头的手。
女子本要被追上,此时暗呼侥幸,全力调动内力,瞬间又拉开了距离,眼看过了前面的隘口就能逃出山坳。
只要出了山坳,便是丈夫儿子牧羊的草场,身后的这对男女虽然厉害,但女子坚信,自家的丈夫一定能够打败他们。
因为自家丈夫大难不死,又得了仙人传授,刀枪不入。
这个女人自然就是李萍,郭啸天的原配夫人。
郭啸天当然没有得仙人传授,刀枪不入的也只有一条左臂而已。
但男人嘛,在老婆面前吹吹牛也不犯法对不对。
李萍的身后,梅超风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怎么放她走了,你对她有意思对不对?”
面对梅超风满怀醋意的质问,陈玄风有些破防。
不是你让我别碰她的么?
身为桃花岛最会撩妹的男人,陈玄风当然不会这么说,而是保持着一贯洒脱模样:“贼婆娘你怎么会这么想,这女人无论样貌武功,都远不及你,我怎么会对她有意思,你看她这逃跑的模样,估计连轻功都不会,就算我放她走,以师妹的本事,不也是手到擒来。”
梅超风嘴上冷哼一声,心里美滋滋,轻飘飘的,似乎灵鳌步都更进了一层。
陈玄风等她一起,两人并肩追向李萍。
此时李萍距离两人不过四五丈距离,眼看着便过了隘口。
梅超风轻功极佳,不过几个呼吸,便追到了她身后,手臂高举,手掌下勾,五指如刀,照着她的后脑勺抓下。
李萍感受到危机,脑袋下意识一偏。
梅超风的五指便落到她的肩头。
以梅超风九阴白骨爪的厉害,这一爪如果抓实了,李萍这肩膀,别说皮肉,连骨头怕都要被抓碎了。
但奇怪的是,就在她的五指落在李萍的肩头之时,李萍的肩膀上却忽地生出一道牵引之力,竟将她的指力带偏了去,十成的力道竟没发挥出一成的效果。
《明玉功》乃是正宗道门内功,除了驻颜有术之外,最善长借力、卸力。若配合移花接玉的手法,还能将对方的攻击反击回去,精妙异常。
李萍修炼不过四年时间,才练到第三层,内力中已经有了牵引卸力的功效。
不过饶是如此,她肩上的衣物也都被梅超风扯了下来,露出下方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