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队前锋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他从球上下来刚转过头准备换个花样突破时,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股强劲的气流向自己袭来,紧接着就只听见肉体互相碰撞的声音和蓝队前锋的惨叫声,许鹏从半场的位置冲刺过来直接将蓝队前锋撞飞两米远。
场上瞬间就炸开了锅,蓝队球员向许鹏围拢而去,而红队只有寥寥几人来劝架、阻拦,直到场下的教练和工作人员上场干预,才勉强将局势控制住。
事件的主要当事人许鹏被替换下场,蓝队好几个球员都对着许鹏指着鼻子骂,但许鹏不吭声,低着头慢慢走下场,直到比赛结束都没有再上场过。
比赛比分最终定格在6-2,以蓝队大胜收尾,不过也多亏许鹏的那次恶意犯规,后面的时间里蓝队没有再做出那样羞辱性的举动。但这也仅仅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在球队工作人员的眼皮底下被踢出这样的大比分,肯定得不到认可。
蓝队球员有说有笑着下了场,商量着今晚去哪里聚餐,另一边的红队则是一致的低气压,沉默不语回到集结地。
许鹏一个人坐在边线旁,下场的队友纷纷路过自己,看上去并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只有王然在经过时和他击掌以示安慰。许鹏心里有些失落,他并不期望自己和对方前锋发生矛盾时有人站出来帮自己,但至少能有人站出来鼓励他说“牛,就该这么干”。
这已经是许鹏参加的第三场试训,看上去又将以失败结尾。三个月前,许鹏所在的中甲俱乐部解散,而身为梯队队员的他本应该在新赛季升入一线队有所表现,但俱乐部的解散也导致梯队解散,梯队中大部分年纪较小的球员被当地足协接收。
而许鹏已经年满19岁,俱乐部劝他说如果产生合同纠纷就会影响参加别的俱乐部试训,于是许鹏选择主动解约,俱乐部仅仅给了他几套装备和路费作为赔偿。
许鹏从13岁进入俱乐部的青训队,在那期间,许鹏经历了家庭变故、父母离异,对他来说他早已将青训队当做是自己的家,青训队解散,许鹏再一次失去了家。冰冷的现实让他不得不第一次独自走进残酷的社会,从小家庭教育缺失的背景让他养成了争强好胜的心理,但接二连三的失败几乎就要磨灭他的自尊心。
照明灯被关闭,球场只剩下昏暗的白炽灯光照在草坪上,像是月光下的一层薄雾。
许鹏的思绪被一阵响动打断,他转头一看发现是王然,手里还拿着一瓶给自己的水。
许鹏是这批试训队员里年纪最小的一位,年近40的王然这些日子里一直把许鹏当自己的小老弟来看待。
王然把水丢给许鹏,许鹏接过水喝了一大口。
“看你平时私底下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上了场脾气这么爆啊?”王然半开玩笑问道。
许鹏有些尴尬,他放下水瓶,用袖口擦嘴后回答:“上头了,没想那么多。”
“也就你心大愿意帮我出头,那些人知道自己选不上,比赛前就把行李收拾好了。”王然抬头看向远方,也猛灌了一口水,“落选也好,让我看清自己现在有几斤几两,这次回去之后就专心考教练证了,争取明年有资格带梯队。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突然长辈式的关心让许鹏有些不自然,“还,还不知道。”
王然用手指对着许鹏脑门杵了一下,“你小子长点心吧,快20了也该好好规划下未来。下个星期在南方也有个中冠俱乐部的试训,具体信息我回去发你。”
“不想去,去了又是被虐。”许鹏心虚地小声回答。
“是不想去还是不敢去。”
“没钱去。”许鹏埋着头,不敢看王然的眼睛。
王然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开口道:“我认识一个老板,他有一支八人制业余队。这个老板人挺不错舍得花钱,赢一场发的奖金不少,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我考虑下吧。”许鹏仍然低着头,扣出人工草坪上的塑胶颗粒在手中搓揉。在许鹏的心里,给老板踢球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像是卖艺又卖身一样,听起来很是别扭。
“话我已经说到这里了,你的人生你自己把握,想好了联系我。”没等许鹏回话王然就已经起身,他想留给这个年轻人足够思考的时间。
许鹏又将目光移向球场角落的路灯,他神情有些恍惚,散发微弱灯光的路灯远远望去,似乎还能看见几只蛾子扑腾在灯罩上。许鹏觉得自己就像其中的一只飞蛾,自己和眼前的微弱灯光之间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