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衣公子名为柳敬,是这扬州富商柳家的公子,为人豪爽仗义,喜欢与天南地北的人结交,这少年初到扬州,也是受了他颇多照顾。
“诶,不可,”柳敬呵呵笑道:“巫小兄弟,俗话说,财不可外露,你若是换上原来那身打扮,怕是不出半天工夫,这扬州城里的三教九流的人都要盯上你了。”
这少年名叫巫朔,他来自苗疆,初与柳敬见面之时,他穿着颇为奇异,与中原之民差别明显,身上更是戴着多种金银饰品,珠翠华丽惹得不知多少人眼红。
柳敬这话也不算危言耸听,虽不知道巫朔此前如此穿搭,究竟是如何从苗疆大山一路走到江南还平安无事的,想来对方也有几分本事在身吧,毕竟是江湖之人。
眼看巫朔还盯着自己的衣服发愁,柳敬道:“本公子家中有位手艺不错的绣娘,若是巫小兄弟不介意,不若本公子请她替你将这衣服改改?”
“......那就多谢柳公子了。”巫朔倒也不啰唆,他接着又说道:“近日诸事,多亏柳公子帮衬,今日这茶便由我请了吧,算是聊表谢意。”
柳敬本想拒绝,但又想着对方如此洒脱,他若推诿不受反而显得矫情:“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说笑着,巫朔喊来了小二付账,只是他从怀中掏出来的并非银子,而是一颗宝石。
这下不仅是那小二,就连柳敬都愣住了,他身后的护卫更是目光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这苗疆来的少年本就神秘,如今随手便拿出这样一块价值不菲的宝石,更显得诡异非常。
就在小二捧着宝石不知所措的时候,众人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小兄弟豪爽,难怪敢劫我们猛虎帮的货。”
“什么人!”灰衣护卫反握着刀柄转过身去,锐利的目光落在他们后边那一桌上,只见一桌四个位子上都坐满了肌肉虬扎的短衣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乍看便不觉得像是好人。
那为首的汉子头上绑着一条黑带,他虎目微斜,低头看向了灰衣护手反握着刀的手,这是拔刀术的一种起手式,能使此招的刀客,功夫都不低。
眼珠微动,只是片刻,这汉子心中就已经有了成算,他朗声道:“柳家的朋友,在下王成,今日之事猛虎帮只找这位小兄弟,还请你们不要插手。”
这王成方才就在后桌,自然是将对方的底细听了个分明。
柳敬惊讶的目光在巫朔与那猛虎帮的王成之间来回移动,猛虎帮虽是江湖绿林,但他们也自称好汉,所以这光天化日在城里抢劫的事情,应是做不出的。
所以柳敬稍加思索,便大致猜到了前因后果,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巫朔手里拿着的那颗宝石:“巫小兄弟,你这......莫非是从这几位朋友手中‘借’来的?”
话音落下,一众人的目光向那镇定自若的少年投来,只见巫朔指头翻飞,那宝石在他指间来回翻滚着。
“不是‘借’,是抢。”少年字正腔圆。
“好胆!”
那王成拍案而起,目光中满是狠戾:“小子,今日看在柳家的面子上,将东西交出来,哥几个就放你一回。”
在扬州地界,柳家的面子不小,柳氏商会大掌柜柳川的名声在江湖上也算响亮,方才谈话中,那柳敬对巫朔似乎颇为欣赏,若是对方执意插一手,只怕他们也讨不得好。
只是那巫朔似乎并不领情:“这些东西不也是你们从别家手里抢来的,既然你们能抢别人,我为何抢不得你们?”
“找死!”
王成怒目一瞪,一脚飞起将面前木桌踹翻,茶水洒了一地,桌子在空中翻滚着向前飞去,巫朔侧身躲闪,一旁的灰衣护卫手中长刀悍然出鞘,只一斩便将那桌子劈成两半。
下一秒,四个大汉抡起拳头一拥而上,灰衣护卫只是握着刀将柳敬拉到了身后,而巫朔则变戏法似的,从那过分宽大的袖袍下抽出了一支赤紫色的笛来。
其中一大汉见状立刻疾呼道:“大哥小心!这小子会使妖法!”
见其左手按孔右手托笛,作势要吹,为首的王成连忙双手捂住耳朵:“是蛊!小心笛声!大家快把耳朵堵上!”
电光石火间,就瞧见那笛在巫朔的唇上触之即离,随后他一把抄起椅子上的包裹,身法矫健如灵猴,直接从那窗口翻身而下。
一阵风吹来,将那窗户打在墙上发出砰砰声响,茶楼上,猛虎帮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字排开,扎着马步捂着耳朵,目光微愣地盯着那空荡荡的窗台。
片刻后,王成脸色涨红,他一巴掌将方才喊话那汉子抽得原地转了个圈,嘴里骂道:“屁的妖法!那小子拿你当傻子耍呢!”
那汉子捂着脸上的巴掌印记,颇为委屈地道:“大哥,是你叫我们捂耳朵的。”
“滚!”
王成一脚踹在对方身上,然后大步上前从窗口探出脑袋向下望去,只看见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巫朔早已经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