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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还是老俞家厉害,是个头子,养了五口大肥猪,膘肥体胖的,让收购点拉走了,这不得卖个一两千啊!”

“你跟老俞头能比啊!他爹就是猪倌,也不知道是有啥秘方,能把猪羔子养的白白胖胖,都是肥肉。”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猪羔子吃的怎么肥!”

“不行,我也得抓两头猪养,就算是卖不上价,也能留着过年自己吃,等我家大丫头上学回来,吃上一顿猪肉炖粉条。”

“要我看呐,养再多猪也没有用,他家的老三,就是个街溜子,败家子,就算是攒下金山银山,都不够喝大酒,败霍的。”

“也是,老俞头的大儿子,二儿子都是种地的好手,就是这小儿子,不争气!”

“还不是俞家婶子惯的,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好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赶紧回家做饭了,要不然家里的叫驴,又该叫唤了!”

供销社的大卡车上,三头白白胖胖的大肥猪,嗷嗷地叫个不停,让人感觉到吵闹。

但这也是幸福的吵闹声,现在包产到户的政策已经落实下去了,没人会扣帽子,钱可以正大光明地往自己兜里装。

在娱乐匮乏的时代,只要有点热闹,乡里乡亲的就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看,今天也不例外,毕竟看热闹是他们唯一打发时光的办法。

供销社的大卡车,一年到头,只会来小河村一趟,就是来收大豆和玉米,灯塔乡这一亩三分地中,就属小河村最穷,赶脚卖货的都不愿意来。

半大孩子绕着供销社的大卡车转,将大卡车的铁皮,敲的当当响。

老俞家的人,排成一个横列,站在大门口,看着自己辛苦一年的劳动成果,让供销社的人拉上车带走,直到供销社的人把一把大团结交给老俞头,全家人才喜笑颜开。

“瞅啥瞅?回家!”

老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老伴,儿子儿媳们,嚷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院子。

刚才街头的议论声,他是一句都没落下,全都听到了耳朵中,让赚了钱的高兴喜悦,也消了大半。

虽然都是老娘们在扯老婆舌,但街头巷尾的闲话,能够把人的脊梁骨压塌。

他今年五十有三了,平日里行得正,坐的直,不能说是万事顺心,但也靠着祖传的手艺,一家人平平安安,吃喝不愁。

生了三个大小子,头两个没啥事,都在自己的安排下,娶妻生子了。

坏就坏在老小身上!

小儿子不让人省心,念书就喊头疼,哼哼呀呀,在教室里面乱打滚,要让他下地种田,超过三分钟,就会找块干净地,晕倒装昏迷。

只要开口让他回家歇着,立刻就拍拍身上的土,麻溜滚蛋,整天的招猫逗狗,不着四六,跟一帮狐朋狗友搞东搞西,不是打麻将,就是喝大酒,一点正经事儿都没有。

这不,前两天还出去喝大酒,醉倒在家门前躺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才让家里人发现给抬回来,生了一场大病,这都快到中午了,还在炕上躺着呐!

这事不能提,一提就满肚子的火气!

俞老大,俞老二,外加他们的媳妇们,也感到俞老头气压不对劲,全都低头搭了眼地往家走,生怕吃无妄之灾。

而被全村人厌狗嫌的俞老三俞衡,正两眼无神地躺在炕上,望着天花板,他实在是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地穿越了。

墙上的日历清楚地显示,现在是一九八零年六月。

要知道他刚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十里洋场买了一间四十平的菜场房,虽然去崇明岛比去JA区近,但也算是完成自己人生中的一个大目标。

正准备积极相亲,娶一个魔都的小巷公主,怎么就稀里糊涂来到了四十年前的东北,成了远近闻名的街溜子。

难道自己是被八十万彩礼给吓死的?

不能啊!买卖不成仁义在,结束之后,一啪两散就好,但一想起日料店三千八百八十八的账单,还是非常心疼啊!

更让他难过的是,这八零年娱乐非常匮乏,家里只有一台收音机,但还因为怕费电池,不能时常打开,只能晚上打开一小会,听一段新闻联播。

离开了手机,离开了电脑,离开了网络,这对于现代人来说,这就是精神上的酷刑。

没有了那些深夜跳着擦边舞蹈的女菩萨们,没有了让宅男深夜捣泥的女真君们,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算了!

不想了!

越想越伤心,越想就越激动,目前身体还虚弱,再睡一会儿!

但一睡解千愁的想法并没有成行,老俞头手里抓着一大把钱,气哼哼地走进屋里,一屁股就坐在了炕沿上。

“老婆子,把老大家、老二家的全都叫进来。”

“让他们瞧瞧,日头都走到正中央了,咱老俞家的三少爷,还光着屁股睡觉呐!”

老俞头一巴掌拍在被子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见到蒲扇大的巴掌朝自己打来,俞衡果断地来了个懒驴打滚,滚到了炕里面,开始呼叫母上,大喊救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纯靠肌肉记忆,看来原主没少跟自己老爹斗智斗勇。

俞母正在后头的炉上准备午饭,听到屋子里的老小吱哇乱叫,就知道是自己老头子又在找小儿子的麻烦。

锅铲一扔,也来不及擦手,一扭身就进了里屋,嘴里埋怨着:“老三还病着,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叫他们干啥啊!马上就要到晌午了,有啥事,饭桌上说。”

“老三,我今天给你蒸了鸡蛋糕,你还有病,需要多养养,一会儿饭好了,起来吃饭。”

“不用管你爹,接着睡。”

俞母宠溺地揉了揉小儿子的脑袋瓜,一把将老俞头手里的钱抢过去,点了一遍,放进立柜的木盒子里,斜着眼睛,打发自己老头子出去干活。

就回到厨房,继续做饭,只是她老人家不知道,这无比熟悉的身体中,早已经换了灵魂。

“慈母多败儿!”

俞父气的直哼哼,憋了半天,才骂了一句有典故的话,但声音实在有点小,可能是怕家里的母老虎听见,只能无能狂怒。

使劲地又抽了一下棉被,便气哄哄地走出去,去收拾农具,顺便让俞老三赶紧滚起来,跟老大老二一起干活,把猪圈收拾出来。

庄稼汉都是两顿饭,地里产的粮就那么多,还有交皇粮,票子更少,一大家子人根本不够吃,除非是农忙时,怕人扛不住,才会多做一顿饭。

但凡事总有例外的时候,因为卖猪,全家人一早就忙活起来,一人就吃了一个小窝窝头,所以俞母才着急忙慌地做午饭,吃好了,下午好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