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泉源连忙把年青孩儿们撵走,给期仁达大伯让座。期仁达大伯说:“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也就不坐了。长话短说,也就几句话的事情……”话还没说完,只听瑞叔叫一声:“泉源,我把机砖厂的人给带来了。”
孙泉源一看,一面之交,两面之交,带来的这两个人,他都见过。他心里好不高兴,这边:“好好好。”招待人家床边坐。那边朝窗户外边吆喝那些年青人,去把贫农代表恩伯叫来挖面,把鼎伯叫来给人家做饭。其实这都是行事规矩。多麦忙说:“你跟客人说话。做饭这事儿交给我去安排。你把仓库钥匙给我。”
孙泉源又交待:“看谁家有鸡蛋,多买几个,再掂两只鸡过来,去买肉太远,招待客人,不如就地取材。”
多麦说:“这是一定的,这事儿交由我去安排。你只管放心好了。”
多麦出去把这事情做了安排以后,连忙返回到孙泉源屋里。只听孙泉源跟瑞叔和那两个人说:“这位老师傅,是大队砖瓦窑场的领导。咱们有工夫说话,先听他说吧。”
瑞叔没吭声,那俩人都客气:“你说,你先说吧。我们这不急。”谦谦地让着对方先说事情。
期仁达大伯说:“这样我就不客气了。那就先说我的事情吧。我说的事情说小吧,也不算小,说它大吧,它也不算大:咱大队窑场,冬天,历来都是不开的。没想到今年倒是个例外:那是县上来检查教育设施,一看咱大队孩子们还在老房子里上课,上边也就拨款让在寨里,把学校盖起来。两层,几百平方,我不知道,反正不小,我只知道需要很多砖。为这,这冬天砖窑就得开起来。这不是砖坯怕冻嘛,你们队下的草苫,看能不能给窑场凑一些。给钱。给钱的。这是跟大队说好的。无论啥价钱,咱都要。钱好说,只要能抓紧时间给俺们草苫就行了。”
孙泉源听得这么说,连忙说:“你们窑场小,要的不多,回头再说,回头给你们窑场挤两车吧。你说住啥时候要,我抓紧安排社员们加班加点往前赶。”
期仁达大伯说:“亲是亲,财摆分。无论再亲,还是事先把价钱说住为好。就是你们沟里编织的那种型号。”把袖子一伸,孙泉源也把袖子兑上,两人把手在袖子里一捏,又一捏,几捏之后,孙泉源说:“好好好,回头再说,你得让我顾住本儿行不?”
期仁达大伯不高兴了,埋怨说:“我给你一块五你都不卖,听说过去你给市机砖场不是才八九毛嘛,现在,咋,涨价了?脚根子下边的钱也敢挣?这也太狠些了吧。”
孙泉源满脸堆上笑,说:“伯伯呀,你让我保住本儿行不?原先是咋?原先是没有运费,那蒲草也是军民共建,人家部队白给一大部分,不要钱,那是白赚。现在这蒲草是买来的,再加上运费,你想吧,光从河滩边拉到火车站,这得装车,卸车,上站装火车吧火车拉到东县车站,这又得卸车,拉回沟里来吧。这几装几卸,咱队下的钱,噌噌的都出去了。这没办法,这不把钱甩出去,这蒲草到不了咱沟里头呀。伯伯呀,我让你说,就这几装几卸几运输,你说你该给多少钱吧。伯伯呀,你这是小头,说老实话,回头让沟里社员给你加个班儿就打出来了。老伯伯,你别走,瑞叔领来的客人,他们可是市机制砖瓦厂的,人家要的多,我只能跟你这么说,人家早就跟我们说了,去年咱沟里的草苫子就是卖给了人家。人家是大户,人家现在又来了,若不是为草苫子来倒好,若是为草苫子来,伯伯,我跟你说实话,我还得先保证人家要呢。你的到时候,我让沟里社员加班加点给你打出来。钱不钱的,都是为咱大队的孩子们好,你看着给俩,别让我亏得太狠就行了。”
期仁达大伯一听孙泉源这么说:“话说到这儿,我觉得还是你们知青觉悟高。要是搁你们沟里那几任领导,这话他就不敢说了。我这样跟你说,我给你一斤一块五,再多我也不掏了,行了你给我个回话,不行我就去大队放映,让大队来跟你们说了。”
孙泉源一听,连忙说:“伯伯呀,你走我送送你,你可不敢让大队来找我。那要是大队来,说不准就硬派了。一分不掏,硬把东西拉走,我也没脾气。伯伯,伯伯,我应你,我就按你说这价钱给你。你别让大队来找我,我就十分感谢你。”
期仁达大伯脸色红红的,像是还有些生气,一边往外走,一边嘴里还说着:“就这个价钱,你给也得给,你不给也得给。不给我就去大队,让大队来找你。大队只要来找你,到那时,不给还由你?只怕一分钱你们都得不住呢!”
瑞叔和那两个请来的客人,面面相觑,同声说:“这也正常,平调,大队那里还会给钱呢。到哪儿都是这样子,全国一盘棋,大家都要尽力,这也属于正常的。”
孙泉源把期仁达大伯送到沟口,连忙跑着赶回屋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