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膈应,两人因为没有想好要到啥地方去,所以还是照直骑车慢慢往前走。还没骑到师范学院门口,与医学院大门口相似的一幕,让他们看见了。比医学院门口那形势还大,有人居然还用上了高音喇叭。无非还是师范学院出了太多太多的陈世美。男陈世美,女陈世美。他们同属一类:抛妻弃子,抛夫弃子,甩男朋友,踹女朋友,只要负心,他们一律统称为陈世美。
陈世美是负心人的代表人物。陈世美是负心人的最耀眼的领袖,陈世美的名字代表着世上的可恶。师范学院门口乱,乱得起风,乱得冒烟,这乱的烈火已经燃烧到了校园里边。
校园里有吵的,有打的,有追着乱跑的。课是上不成了。校园里乱成了一锅粥。张永东看着那局面跟孙泉源说:“看到了吗?就因为这一张通知书,就让这鲜活的两个心上人,对不上脾气,反目成仇,阴阳两隔,再也并不到一起了。”
孙泉源笑:“几十年以后再想想,或许会觉得,够没意思了。一时好,就能决定一生好了?我看也未必。”
在校园里的闹嚷嚷的气氛中走了两圈,居然真的看见尤继红和君子妹、期仁达没有上课,也都站在人群里观看。那三人看就这两人,也都跟他俩说:“谁会能想到,这才报到了几天,这闹到学校的事情居然接连不断。前几天也都是小打小闹,今天一大早,这一帮人就把校门堵了。到学校闹。我们师范学院领导没有医学院领导会办事儿,医学院领导的手段是:谁的对象来闹,谁回家,把这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所以人家那学校院里没人闹,都是在校门口贴上大字报,都也只能是在校门口吵吵。我们学校不一样,闹事儿的居然都冲到学校里边来了,课都上不成,谁都没有招。这事儿闹的,这都在校园里看了两天笑话了。刚才一帮子人冲到校革委主任办公室,主任说开会研究以后,再做处理,让闹事儿人都先回去。”
闹嚷嚷,咋呼着说的,还都是自己心上人变成了陈世美。千篇一律都是这,听着也够没意思,听着也没味儿。张永东跟他们说:“反正上不成课,闲着也是没事儿,咱们还不如去戏剧学院看看海林大妹,看她有没有空,若是有空。咱们一块儿去那几处有古迹的地方玩一玩,也比在这里听他们嚷嚷好很多。”
这话说得有理。孙泉源带一个,张永东带一个,尤继红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几个人一路,朝戏曲学院走了。一路上,学校里的奇闻乐事,那三个人,你说一个这,我说一个那,他又说一个大家都没听说过的,可是把他俩给说乐了。
期仁达说发生这事儿是没真爱,有真爱就不会发生这事儿了。君子妹说,发生这事儿,是陈世美们太着急了:这边刚来学校,那边就提分手,给人都没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晴天响炸雷,接着就是一推,这也太伤人了。张永东说,不来城里上学就没这事情。发生这事情也就是两个人的地位发生了变化,像你君子妹和期仁达,两人都来上学,平起平坐,也就不会有这事情,这叫比翼双飞,跟那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的,确实不一样,脸上也都有光。孙泉源说:“要是我,我选中的,即便她就是瘫到床上不会动,我也认了。我就伺候她一辈子,我也不会把她抛弃掉。哪像这帮人,这还只是上学,上学出来当上干部,那还不知道要烧到啥程度呢。立场不坚定,谁去说也不行。这分手是肯定得分手,只是被抛弃的一方,容不下这口气,报复一下陈世美,其实对自己也不利,对自己也没多少好处,只要发生这事儿,双方都是很生气。其实他们还不如都大度一些,协商来解决这问题,或许效果要比这样好。”
张永东的态度明确:“谈住也就谈住了。别自己出来上学就不要家里对象了。自己出来就不要家里对象,这是缺德。不要家里对象,这不应该。若是他在城里上学,让汽车撞成残废了,家里的对象就一定得跟他分手吗?有人一定也会遇住这事情的。到那时家里的对象跟他吹,家里对象是不是也是陈世美?”这话是又是站在家里对象的立场来说的。张永东这话也没错:真要是摊上车撞这事儿,家里对象跟他吹了,家里对象是不是也算是陈世美呢?
孙泉源说:“陈世美的帽子永远都是扣在,上风头人脑袋上的,下风头人都是可怜对象,都是同情对象,这是明摆着。”
大家都说这话中肯,大家都说陈世美是强者,若是陈世美被抛弃了,也就没有陈世美负心这一说了。
车子骑得不快,一路慢悠悠的,走过很远的路,拐过几个弯儿,远远望见戏剧学院门口的情景,也跟那俩学院门前状况一样。也是大字报上墙,揭发批判之声不断,闹嚷嚷,哭哭啼啼的,戏剧学院也有那么多跟对象吹淡的,戏剧学院也有那么多陈世美。
张永东说:“现在我可以这么说,只要地位不同,就会出现陈世美。看来这责任不在上大学,责任在上大学这人的良心坏了。”
孙泉源呵呵笑:“地位高的是陈世美,这是没错的。海林大妹不知道跟她对象吹了没有。看见她一问也就知道了。海林大妹说过,她就是来戏剧学院上学,她也是不会跟她对象吹的。不过,话是这么说,真要是来上学,眼界一开,心里一热,这事儿就不好说了。”
他们正说着,只见海林大妹与一个男生从院里搂边走过来。这见面之后,话该咋说,他们迎着海林大妹和那男生走过去。校门口是乱糟糟的,都在痛骂陈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