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不说,隔壁牢房中的李尘,替朱标开口了。
“这位海大人啊,身为大明的七品知县,每年可以领到一百石的粮食,看着其实不少了吧?”
摇了摇头,李尘叹息道:“但是啊,他出身贫寒,上有垂垂老矣的双亲,以及岳父岳母要供养;下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当然了,还有他自己和妻子。”
“光是这几扣肉,每年的吃穿用度,就占了他大半的俸禄了。”
“但是,光吃粮食不够,偶尔一两个月,总得带上点荤腥吧?”
“于是乎,俸禄便再去了一些。”
一番话下来。
朱棣瞪眼:“这……”
本来,刚刚李尘说起这事的时候,他还觉得并没有什么。
但是现在,随着李尘这么一讲,他终于是明白了其中的严重性。
而涂节,更是摇了摇头,再一声长叹。
隔壁,本来正愤怒不已的朱元璋,也突然是沉默了下来。
他没有再说些什么。
只是阴晴不定的目光,死死的望向了隔壁牢房。
这边。
李尘依旧是在细细说着:“海大人的长子和此子,到了要读书的年纪,拱孩子们上社学,再去了一部分的俸禄。”
“所以,海大人剩下来的俸禄,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但偏偏,当年他家贫寒,无力供养他读书,是乡里的父老相亲们,帮衬着供他读书。他每年再为乡中无力生活的乡民父老们一些扶持,这也不过分吧?”
随着李尘一摊手。
瞬间。
整个现场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朱棣已经是瞳孔猛缩。
至于涂节,似乎是有感而发,以手捂面,不再言语。
至于隔壁。
朱元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眉头不住的跳着。
微张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半晌,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得出来。
而后,李尘这边,再给了朱元璋致命的一击:“所以啊,这位知县每年足足一百石的俸禄,光是做这些事情,就已经花了个精光。”
“你们觉得,堂堂一个知县,每年只做这些事情,就足够了吗?”
“他就没有其他花钱的地方了吗?”
“很明显,是不够的。”
“毕竟,每年同窗相聚,招朋会友,这要钱吧?”
“每年上下走动,这要钱吧?”
“有个三灾六病,人情往来,这也要钱吧?”
“但是,海大人他,没有钱了啊,这位大人,他是个铮铮铁骨,不收贿赂,不收礼,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他的钱,要从哪里来呢?”
“可笑,可怜,可叹;一个大明的七品官,竟然要为了生活钱粮而发愁。”
李尘一声声的幽幽的叹息,仿佛是一根根的刺,直接扎进了朱元璋的心中。